不识庐山真面目
这段日子的波澜太多了,何佑的心就如同炉火中已烧至枯涸的空壶,陷入焦灼吱吱作响,生出无穷无尽的苦闷。
生活中的点滴能量犹如豆大水珠,在触碰到壶底的瞬间便气化地无影无踪,起不到丁点舒缓滋润的作用。
下课时分,她伫立在教室走廊的围栏处,静静地看向远方,眼前的景虚虚又实实,生活中的苦,如物质匮乏,吃得,如颠沛流离,也吃得,唯独这屈辱压迫之苦,真是折损心性崩塌信仰,像心中的钉肉中的刺,无时无刻在发作,却不能疏解根除。
即使良民打不过流氓,也绝不能陷入自怨自艾,不然等不到上谈判桌就会精尽人亡。武侠小说里的绝世英雄,都是步步修炼层层突破,苦悟上乘武功,方能对抗极恶祸害,护守武林和平。
消极的作茧是自缚,积极的作茧是自护,只能如此,唯有如此,何佑长舒一口气,转身回向教室,恰与从隔壁班出来的朝政四目相对。
他何尝不是波澜的枝节,何佑立马复位,逃开和他交汇的视线,朝政倒是大大方方地走到她身旁,毫无芥蒂地跟她问好,还关问了现下的身体状态,“如果你和关老师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作证。”
何佑听完惊讶地抬头看向他,之前她也想过,但她更清楚人性本私,尤其是搏杀的双方地位差距如此之大,一个学生怎么敢违背学校的封口令呢?
可现在那个可以救赎僵局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如同一道正义的光,能够驱散所有的黑暗和阴谋,何佑除了感激还是感激,“谢谢,得问一下关老师的意思。”
中午放学后,何佑乘胜追击英语试卷的阅读理解,叶菲菲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怎么了菲菲?”
叶菲菲没回话,她顺着叶菲菲的视线,一抬头就看到了李绪骞,他不是波澜的枝节,他是主干,“何佑,你能跟我出来下吗?”
这回真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李绪骞跟着成为何佑不想见到的人之一,她当即就拒绝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在这说吧。”
“你跟赵开说了我俩恋爱。”这不是一个问句,也不是一个反问句,这更贴近一个陈述句,而且是掷地有声、吐字清晰的陈述。
何佑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她甚至能够想象到赵开在向李绪骞激烈控诉的时候,是如何添油加醋,如何义愤填膺,她居然说她是你女朋友,就她?她也配?
更要命的是,何佑的余光明显看到正在讲台上擦黑板的同学,像是被下了定身咒般纹丝不动,那个耳朵简直快要立了起来,她马上站起身,把李绪骞推着出去。
“赵开干的事还有脸四处说呢,来龙去脉你都清楚,我当时可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何佑强调着。
“怎么就成了下策,嫂子这个身份难道一点作用都没?”
何佑是有些想挑拨离间,不过她并没扭曲事实,“倒也还是有点效果,提到给你戴绿帽子,他可就更来劲了。”
“他敢跟嫂子这样?那我得让他跟嫂子道歉。”
“爱跟谁道跟谁道,跟我可没关系!话。。。谣言确实是我说的,这点对不住你,但着实是无奈之举。”
“现在重点是,你公开说了我俩在谈恋爱,可你又跟别的男生不清不楚的,你让我情何以堪?”
何佑一头雾水。怎么就公开说了?跟谁又不清不楚?
“你这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耻笑我一辈子吗。”
“我让谁戳。。。”眼前这人看起来温暖文润,但骨子里绝对是个强势硬悍的,从活动那次就看的出来,好好好,跟赵开那个流氓一样,缠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那请你出面澄清,我绝对全力配合。”
“现在只是小范围流传,我一说还不人人皆知了?再说了,男女这种事我解释的再好,别人也会觉得不可能空穴来风,见到白胳膊就能想到私生子,思维大越进,鲁迅说的。”
何佑上午刚建设好的心灵茧房,此刻被冲的七零八散,出面澄清说是扩大谣言范围,冷却处理又成默认谣言翻飞,那怎么办?都怪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说一个谎言就得用另一个谎言去填补,如同在一件华服衣面缝上一个又一个补丁,即使最终堵全漏洞,华服也失去展出价值,还不如。。。等等,填补?“那要不,你赶紧找个女朋友,你俩坐实了谣言不就自破了。”
虽然学校三令五声地禁止早恋,但少男少女的情感最是热衷蒙上一层“打破世俗禁锢,挑战流言蜚语”的轰轰烈烈,就连全校第一名的恋情都是师生皆知的公开状态,所以何佑觉得这个主意并不算馊。
李绪骞冷笑着呵了一声,显然很不高兴了:“你连半年都等不了?就这么急着双宿双栖?”
“你嘴巴放干净点,刚才还说别人思维大越进,你这还不是一样。”何佑及时打断李绪骞的思维发散,尤其他还涉及了“宿”这样直白又暗昧字眼,她何尝不知道,人有猎奇和意淫心理,尤其热衷男男女女的□□裙底,“那该怎么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