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门

“叮咚——”

内部装横温馨的中型公寓里回荡着泉水般清脆的门铃声。

九岁的岛田伊屏正在客厅里画画。玻璃茶几上散落着24色的蜡笔，地上放着他的塑料水杯，里面是放凉的白开水。他半跪在地毯上，伏在桌面上，攥着黑色的蜡笔在勾出的轮廓里用力涂抹。

“唰唰唰！”斑驳的黑色快速地漫过画纸。

岛田伊屏的脸上带着不安，但彷佛有一股不可抗力推着他的胳膊一样，他埋头画个不停。

过了几秒，“叮咚——”的门铃声再次响起。

“请问有人在家吗？”

一个担忧的年轻声音模模糊糊地透过门板传来，听上去有些耳熟。岛田伊屏稍微抬起头来，侧耳倾听。几乎磨平的蜡笔头停在画纸的一处凸起上。

“新田小姐说是的确送他回家了……”那个声音嘟囔着。“叮”的一声，她似乎在用手机发送消息。

“也许是岛田夫妇带他出去了。”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毕竟是周末，是小孩子们玩乐的时间嘛。”

“完蛋，不会被御三家的那帮家伙抢占先机吧。”

“没事的，这是个不大的社区，我们可以在这附近逛逛，没准能遇见他们。你瞧，走十分钟就是豊岛区立池袋公园，先去那里碰碰运气吧。晚点再回来也可以。”

“乙骨君，你怎么散发着如此可靠的气质。”

“啊哈哈，谢谢嘉手同学……”

门外的两个声音似乎逐渐远去了。岛田伊屏按耐不住好奇心，站起身来，穿过客厅和玄关，拨正门锁，压着门把手轻轻打开了门。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顺着走廊向电梯间的方向望了过去。

正好与还没有拐过墙角的两位不速之客撞上目光。

“噢——原来在家呢。”左边的女孩说。

是当时挥舞着武士刀解决掉怪物的姐姐！

岛田伊屏有些慌张。他缩了回去，干脆地“砰”一声关上了门。

接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又走回了客厅，中途还在高一截的玄关上绊了一下。

糟糕了，好像招惹上难缠的人了。

岛田伊屏想着，听见走廊上的脚步声“咚咚咚”地变大，直到停在家门口。

门上被敲了三下。

“岛田君？”是那个姐姐的声音，“方便回答我们一些问题吗？不会占用很多时间的哦。”

他闷着气没有出声。

“拜托了，岛田君。”那个温和的男声说，“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们想要帮忙。”

岛田伊屏抖了一下。他看着茶几上自己的画，面目狰狞的黑与红色勾勒出的是一般的同龄孩子噩梦里都不会出现的怪物。爬满脑壳的狭长猫眼，簇生的刚硬毛发，以及朝他举起的、一条条与成年人无异的手臂。

他一时踌躇不定。门外的两个人像是也意识到了他的内心挣扎，都安静下来等待着。

过了片刻，门锁响起“咔哒”一声，公寓门被拉开窄窄的一条缝。

早上请求咒术师们结束自己性命的男孩在门后露出半张脸，小声地说：“请进。”

*****

你们再次坐上山手线。

你本来以为男孩会要求在自己家里和你们交流。但因为“不想让妈妈知道我让陌生人进了家门”，岛田伊屏手脚麻利地穿戴整齐，锁上门，坚决地和你们一起前往美登利寿司店。

是因为不想让父母接触到咒术界的人吗。电车上，坐在两侧的你和乙骨忧太在男孩头顶上方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的目光透露出担心和一点微妙的共情。

一路上，男孩都低垂着头不做声，只是在你们自我介绍时伸出手和你们短暂地握了握。你摸到他的手心布满了冷汗，手掌和胳膊和同龄的孩子相比，算得上瘦骨嶙峋。

不管这孩子在面对什么，他都已经处于努力强撑的状态。

绝不能再让他一个人承担，你想。

经过沉默弥漫的半小时，你们来到了新开张的寿司店。上午已经订过位置的你带着两人走了进去，选择了店里唯二的一个小包间。你们脱下鞋放在推拉门外，摆正自己的短靴时，你注意到岛田伊屏的红色板鞋上沾满了泥巴，多半是早上在浅草寺逃离诅咒时蹭上的。

等服务员礼貌地记录下你们的点餐，收走了两本装饰精美的皮面菜单后，包间内再次陷入略带尴尬的寂静。

乙骨忧太起身为岛田伊屏倒了一杯茶水。

“岛田君，”趁着倒水的声音吸引男孩抬起了头，你抓住时机开启话题：“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在早上做出那样的请求吗？”

男孩像被烫了一下看向你。“那是个蠢主意，请忘掉它吧。”他飞快地说，声音嘶哑。

“那并不蠢，岛田君。”坐回软垫上的乙骨忧太说，“如果遇上了超出理解范围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