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妄图将他抓回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世界。
他想要跑,可那些手就像是枷锁,将他牢牢的困住。他隔着白雾,朦胧间看见霍缨的身影,可她却越走越远。
霍缨……
已是深夜。霍缨正在军中与军事商讨要事,便听王翁派来的人说蔺央旧疾发作。她心中一紧,连夜打马回城,路上顺带将回家探亲的军医也抓了过来。
蔺央已昏迷一整日不醒,若非是屋内突然传来的重物落地的声音,王翁怕是也不能发现。
然当他撞开门时,才发现蔺央竟蜷缩着身子痛苦的倒在地上,手指抠在胳膊上,生生的扣出一个个血洞。
王翁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慌忙叫人去城外寻霍缨。
此时,军医用银针稳定住蔺央,这才把着他的脉搏。王翁侯在一旁给军医搭手,急的一张脸煞白,生怕蔺央有个三长两短。
霍缨背着手站在门外屋檐下,目光与天际的那轮弯月对视,冷的瘆人。
不知过了多久,军医突然开口道:“准备净水,放血。”
王翁忙亲自去端了水,准备了干净帕子进来,“都在这儿了。”
军医目不斜视,烧红了刀子,就着蔺央的脉搏割了下去。
黑红色的血滴在水里瞬间散开。
蔺央如溺水之人忽然被拽出水面,一口气呼了出来,眼皮子动了动。
“醒了,五公子醒了。”
王翁喜极而泣,一双手激动的直哆嗦。
“公子想是受了刺激,这才引发旧疾,只需好生修养便无大碍。”
军医给蔺央处理好胳膊上的伤口,背起药箱出门,“侯爷。”
一声轻唤,霍缨猛然回神。
她扭头看了眼屋内,见蔺央呼吸绵长且平稳,这才松了口气。
她揉了揉眉心,疲惫道:“有劳军医,他情况如何了?”
“侯爷,借一步说话。”
霍缨点点头,与军医一同往外走。
“老夫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公子这般症状。与其说是病症,倒不如说是心魔。”
“心魔?”
军医的话让霍缨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
当年蔺央被带回侯府后,父亲也曾试探过他的过往,可无论父亲怎么试探,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后来父亲派人前去那个村子打听,那村子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父亲当年便说,这孩子要么便是穷凶极恶之人造下的孽,要么便是他自身背负着某种危险的秘密。
无论是哪种,对一个孩子而言,都不是他该承受的。可他的心魔到底是那个秘密,还是那段惨不忍睹的过往呢?
霍缨揉了揉眉心,思忖片刻后,问道:“可这些年他都好好的,并没有像今日这般发作。”
军医脚步顿了顿,略有些迟疑的问道:“敢问侯爷这些年,可日日观察小公子?”
“这倒没有。”
“有时候人的恶疾也并非是日日显现,或许只等一个诱因,便如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军医越是这么说,霍缨心中便越是觉得沉闷。
诱因?蔺央的诱因又是什么?难道是——她?
心咯噔一沉,像是有人往冰潭里丢了一颗石子,有些东西似是要从那一个洞口喷涌而出。
霍缨抿了抿唇,没说话。
正巧,两人已走到门口。
军医垂下头:“侯爷,小公子暂时无大碍,我就先告辞了。”
“嗯。”
霍缨送走军医,这转身往蔺央的屋子走。
她回来的匆忙,只穿了单衣,一阵风气,刀子般刮在身上,她却浑然不觉。唯独那夜色,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格外单薄。
蔺央放了血后,便陷入短暂的昏迷。军医说是劳心过度,只是睡了过去。
王翁见霍缨回来,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去,又生怕蔺央醒了想吃东西,便连夜的去灶上准备汤粥。
霍缨坐在床边,少年眼上的绸缎已然解开,露出他的眉眼。
她记得第一次捡到蔺央时,他虽一身血污,可那双眼亮的吓人,即便是漆黑的屋子里,也能一眼捕捉到他的存在。后来把他洗干净了,这才发现竟是个眼神不好的小美人儿。
如今十年过去,蔺央生的倒是越发好看,即便遮住了眉眼,也盖不住那张妖孽的脸。霍缨不禁想到那日雪夜,他立于雪中,伞下抬头的瞬间,像是撞碎了漫天星河的谪仙坠落人间。
霍缨正想着,床上沉睡的人突然面带痛苦的紧锁眉头,手指下意识的抓住被褥,像是要将什么撕碎。
霍缨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的手,低声唤道:“蔺央,醒醒。”
少年骤然睁开眼,张口便咬住了霍缨的胳膊,眼底满是血色。
端着粥刚走到门口的王翁乍然见看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