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线番外)虚言之雀 肆(完)
我将书随手一放,起身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腰,让他给我腾出位置。太宰眼睛都没睁,只翻了个身。我征用了他的毯子,和他背靠背躺在一起,说,
“你知道我喜欢最后一句。”
太宰黏糊糊地敷衍了一声,
“嗯,我知道。”
壁炉安静地燃烧,偶尔有火星哔啵作响。
我闭上了眼。
——无论如何,明天又是新的一天。⑤
我又一次梦到了那个黄昏,只不过这次河边没有任何人。
时间变得缓慢。夕阳在远方燃烧,那凛然的姿态就像要把自己连同这座城市一起融化掉,借以支撑起暖色的天幕。我沿着河岸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想着或许她一时兴起想要躲藏也说不定。可直到夕阳一点一点完全沉没到地平线下,黑夜降临,她依然没有出现。
我在河边坐了很久,久到这个夜晚都快要过去,天上的星星不断熄灭又亮起,我才终于确定,她连在梦里都已离我而去的事实。
我明白了这是惩罚,我也知道,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到达这个地方。于是我躺了下来,张开身体,像是生出了触角一般用我所有的感官来记忆这里的一切。
晚风轻柔地拂过我的身体,我的心脏传来叶子相互摩擦的“沙沙”声。她曾种下的种子长成了一棵树,在我的心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一切都已过去。
往后余生,我都将依靠这棵树度过漫长的绝望与无尽的寂寞。
她成为唯一属于我的真实,因为怀抱着与她重逢的期待,从此我走向死亡的每一步,都只让我离她更近。
一切都会过去。
我闭上了眼。
醒来后,我的脸被屋内冷气吹得有些发麻,伸手抓了抓头发,过了一会儿才拖着因睡眠过度而沉重的身体爬出沙发。津轻还在熟睡,把原本属于我的那一半毛毯也裹到自己身上,整个人像一个刚出炉的焦糖可颂。我给她重新整理了一番,以防她醒来之后发现动弹不得又得拿我的口粮出气,我可怜的罐头与啤酒。将身体舒展了一下之后,我打着哈欠去调整壁炉的温度,干柴已经快烧没了,我又丢了两根进去。真是梦想中怠惰的生活,我拨弄着炉灰这么想着,此刻我是世界上最懒惰的人了。
我看着跳跃的火焰,心不在焉地安排今天的计划。早餐就吃昨晚剩下的奶油浓汤,给津轻的那份要多加点西兰花进去,谁让她昨天煎糊了我的鸡蛋。再烤两片面包,冰箱里应该还有果酱,不过黄油好像快没了,还有其它东西,怎么办,又得跑半个镇子去超市采购,津轻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这个纤弱之人吗?唉……下午,下午要做什么来着?睡觉?不,不行啊,再睡下去会变成橡皮泥任人拿捏的,还是得动一下,嗯,就是这样。说起来,下个月的暖气费交了吗?一会儿得问问津轻,要是哪天暖气突然断了,我俩就完蛋了。不过,虽然这地方确实还不错,但我果然还是不习惯这么冷的冬天,下次跟津轻说往南边的城市去吧。对了,法国,法国不正是在南边吗?不去巴黎,要去更特别更有趣的地方,我们可以沿着海岸线去喝葡萄酒,把每个产区的经典都尝一遍。接着再去西班牙,那里一定温暖又湿润,每个早上都能看见镶着金边的蓝色海平线,我要在那里养很多绿色盆栽,把自己像家里的书柜那样妥帖填满,每天都像今天一样心灵充足……
我近乎痴迷地在脑海中描绘着未来的景象,思绪翻山越岭,飞到了大洋彼岸的阳光沙滩上,一不小心就蹲麻了腿,只好站起身来抖了抖,然后去厨房给自己泡了杯热可可。不知道津轻怎么找到这个牌子的巧克力粉的,味道好得令人上瘾。
杯子冒着热气,我走到窗边,拉开厚厚的窗帘,顺手用窗帘的一角擦了擦玻璃上的白雾。雪已经停了,白茫茫的街道和楼顶连成一片。
一只麻雀在路灯顶上张开翅膀,抖落了几颗雪粒子,纵身飞上天空,又跳跃几下,成了深蓝幕布中的一个小黑点,再也看不见了。
远方天色渐明。
春天将近。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