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再回京都

这厢，何萧萧才制住令野，那厢却忽然尘烟四起，漫天箭雨铺射而来。

“萧萧快走！”

凌烟楼手里的利剑一边扫落罩顶过来的箭雨，一边大声喊道。

何萧萧此时也顾不上令野了，将他一脚踹翻在地，借势向秦重桓飞奔过去。

此时，令野带来的护卫与银图的余部厮杀起来。

“秦大哥，快上来！”何萧萧骑在马背上，对秦重桓伸出了手。

秦重桓抓着何萧萧的手借力一个翻身就上了马背。

令野见状忙抢过身边护卫的弓箭对着何萧萧的方向连射了几箭，眼睁睁看着何萧萧骑马杀出一条血路疾驰远去。

马儿驮着二人一路行驶了好远，天际渐渐有红霞映现。

何萧萧脸上洋溢着重获新生的喜悦，刚要勒马停住，身后的秦重桓却忽然跌落于地。

“秦大哥！”

何萧萧吃了一惊，急忙翻身下马。

她扶起秦重桓，却见他脸色惨白，背后一支箭矢贯穿心脏，鲜血沾满了她的手。

“秦大哥，你不要吓我……”她急得直掉泪。

“萧萧。”秦重桓艰难地抬起手去给她擦泪，明明疼得眉头紧蹙，却笑着安慰她道：“你别哭……”

他越是这样说，何萧萧越是止不住地泪流满面，她握着秦重桓的手，呢喃着道：“秦大哥，你别死好不好？只要你不死，我什么都答应你。”

秦重桓无奈地笑了笑，口中却涌出鲜血来，何萧萧忙不迭地给他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一颗心如堕入冰窖一般越来越冷。

“萧萧，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我早就是该死之人，能在临死前见你一面已是老天开恩了……”

“秦大哥。”她眼前一片朦胧，声音缥缈虚无，若远似近。

“下辈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何萧萧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她的信念在这一刻全部崩塌，脑海里一片混沌昏暗。

若这就是她不远千里来到西夏的结局，那她此行的意义又是什么？只是为了眼睁睁地再次看着秦重桓死在自己面前吗？

老天爷何其残忍？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她自己都救不了秦重桓，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怪罪太子呢？

而这一切都归咎于她自己，如果当初被赐婚太子，她能够认命，是否秦重桓就不会死了？

她心里其实早已有了答案，所以才会那样自责，那样痛苦。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却没有去擦，忽然使力将秦重桓后背的箭拔了出来。

“秦大哥，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她将秦重桓轻轻放下，持起箭对准自己的心脏刺去。

“萧萧！”

恍惚间，她仿佛听见了娘亲的声音。

睁开眼的那一瞬，就见江氏下马向她奔来。

她手里的箭“噌”地一下掉落在地。

“萧儿！”江氏一把抱住了女儿，面上惊骇欲绝，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来晚了一步，女儿是否已经香消玉殒？

那一瞬，她有种失而复得的悲喜交加。

凌烟楼下马来，见到这一幕，面上神情复杂难喻，眼眸渐渐湿润起来。

他不后悔陪着何萧萧走这一遭，只是面对这样的结果，心里难免哀伤。

或许，老天爷只是给了机会让他们可以做个告别吧！他如是想着。

天色渐暗，他们这一队人马为了躲避西夏兵的追杀不得不星夜赶路。

日夜翻转，离了西夏境地，遂找了家客栈落脚。

站在棺木前，何萧萧静静地抚摸着秦重桓的发鬓。

犹记得不久前她才匆匆送走了孟舒敏，如今秦重桓是真的离她而去了。

她的眼泪早已流干，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秦大哥，我听你的话一定好好活着，下辈子，换我来守着你好不好？”

“萧儿。”

江氏就猜到女儿是在这里，她轻叹一声走了过去。

“娘亲。”何萧萧忽然跪在她面前。

江氏吓了一跳，忙想扶她起来，还没动手，就听她悠悠开口。

“请原谅女儿不孝，女儿是再不愿回京都了，还望娘亲成全。”

她垂首低眉，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落于地。

“萧儿。”江氏眼角湿润却极力忍着，她将女儿扶起，抬手理了理她的鬓角，眼里满是心疼。

“娘都明白……”她哀伤地点了点头。

母女两个依依惜别，何萧萧又与凌烟楼告别，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凌烟楼满腹心酸却故作平静。

此一别，只怕再见面遥遥无期了。

无边无际的古道，夕阳渐渐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