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
西,只记得这东西是她来扬州后才看到的。
徐氏闻言落下两行清泪,“知道姐姐还好端端活着,如今就在扬州,就算一辈子不见面我也满足了。这些年来,我从没听过她的消息,生怕,生怕...”说着就哽咽地再也说不下去。
虎子爹搂着她安慰道,“说什么丧气话,人都到扬州了,就算把地翻三尺也没有找不到人的道理,我看啊,说不定过年的时候,就能坐一桌吃饭了。”
时清没想到上门找徐家的后人签字还能碰上这样的巧事,她连连保证,“夫人,我回去仔细想想,再往曾经打过交道的人里寻摸寻摸一定能找到的。有了消息,我马上就给您报信。”
这边,虎子家得了承诺千恩万谢地将时清送出门不提。
李知惕这美人灯不过是坐在河堤上吹了半日的风,回来就起了烧,咳的不成样子。
李府里请了郎中来开药,将被褥熏得暖暖的,又点上安神香,直闹得兵荒马乱才终于服侍他睡下。
门口,倪信揣着手坐在台阶上,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许是因为病中气力不济,这一觉他直睡到点灯时分才醒。
倪信轻手轻脚地撩起帘幔,正欲扶他起来,就听见这祖宗张了张嘴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等好不容易喘匀气,睡出来的红润脸色又变得惨白,倒是颧骨处浮起两团红云一样的潮红。
他哑着嗓子,用眼神示意倪信上前来回话,“问出什么事了?”
倪信在心里响亮地啧了一声,复又低下头乖乖道:“回大人的话,卑职都打听清楚了。那扬州知府不知怎的想起了阮姑娘,估摸着是想向京里献媚,授意底下人坏了阮姑娘的生意,阮姑娘正急得团团转呢。”
“她并非迁怒之人。”
虚浮的话语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味道。
倪信无语凝噎,您才认识人家几天呀,怎么这就维护上了?
他悄悄撇了撇嘴,压住心绪继续道:“郑大人刚来扬州时和阮姑娘发生了点不痛不痒的小过节,阮姑娘大概是以为郑大人在背后做了什么吧。”
李知惕神色莫辨地点了点头,乌黑柔顺的发丝从脑后滑落到肩头。
“真是越发出息了。”
倪信闻言惴惴不敢出声,半晌,只笨拙地端起药盏送到他手边。
李知惕复又卧下,背过身去挥挥手示意他退下,道:“去办吧。”
出了这道房门,倪信大喘一口气。
大人这段日子是越发难伺候了。
他想了又想,看样子大人到底是放不下阮姑娘的事,憋了这些日子最终还是要插手管上一管。这是这“去办”二字,深意无穷啊,究竟怎么去办,又办到个什么程度,真是不好拿捏。
如此想着,他脚步一转,径直往后院走去。
李知惕孤身卧在软榻上,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地对着白墙发呆。
窗外千竿绿竹在暖阳和风中飒飒舒展,纵横的光影透过碧纱窗投在他面前,让这个一贯脑子清明的人难得恍惚起来。
那天,他是碰见了她的。
怎么当时没想起来停车问一问呢,他是不是表现得太冷酷了?
那样冷的天里,别说是认识的人,就是陌生人也合该捎上一程。
她是忠良之后,若不是当初为了下这一手以退为进的棋主动离开京城,本不该遭此大难。
这些念头一起,李知惕倒认真觉得自己有几分对她不住了,全然想不起自己往日对待旁人的冷酷态度。
他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合上沉重酸痛的眼皮,忽明忽暗间,意识里最后的念头是时清那双明亮又狡黠的眼睛,生机勃勃好似没有什么能打垮一样。
他只但愿这双美丽的杏眼不要肿得像核桃一样。
真丑啊。
时清丝毫不知道李宅里某人高抬贵手带来的转机,她一得了徐氏的条子,立即兴冲冲地往客户家里赶,好叫那一家人把心放回肚子里。
阳光下,她举着这张粗制的麻纸条子看了又看,心里涨得满满的,一种不同于在侯府里得到新首饰新衣物的喜悦漫过心头。
若不是怕太离经叛道,她真想对着晴空挥上两拳,再喊上两嗓子。
“大叔——,给我一匹小毛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