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错
时清茫然。
自从来了扬州府开张做生意她处处与人为善,哪里会去得罪别人?
想着,她就喃喃开口:“没有啊。”
文吏捏着卷宗犹豫一瞬,“你的地契手续不全,这房子左边是一户无主的房子,按道理得征得无主房子主人的同意或者官府批复才能买卖旁边的房子。”
文吏这话说得如绕口令一般,既然是无主的房子又上哪里去找主人呢?
这种情况在以往不过是走个过场,写一封状子阐明情况交上去,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盖章了,如何这次竟上纲上线起来?
时清的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晚风一刮,凉津津得令人心底生寒。
她试探性开口:“民女做生意时恐怕和郑婶子有过一点误会。”
文吏遥遥头,“她哪里能把手伸到衙门里,上官的判决就连我也动摇不了。”
时清心里还有一个人没说,这个人的行事她完全捉摸不透。
文吏见时清脸色变幻不定,将卷宗好生收好,道:“想必姑娘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时清点点头,从荷包里掏出刚打好的本来准备给兕儿和珊姐儿当压岁钱的金瓜子放在文吏面前,“多谢大人提点,天冷了,请您吃茶暖暖身子。”
时清心里已经认定了是郑念在背后捣鬼。
她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郑大人竟然真的会因为被“抢了房子”而为难一个女子。
一时气愤不过,竹筒倒豆子一般讲这些事统统讲与顾氏知道。
顾氏本已将偶遇宋怜那一茬忘到了脑后,此时被时清的话一提醒又想了起来。
“郑大人大概是不愿见我们的,不如去走走宋姑娘的门路。我之前在曹记布行遇到了她,看样子她是那里的老客户,要不咱们扯几匹布上门问问吧。”
“宋姑娘未必做得了郑大人的主”,时清苦笑,“况且,嫂子你也说了人家是曹记的老客户,咱们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能买到让她另眼相看的料子。”
气氛一时僵在半空,姑嫂二人愁眉苦脸并肩而坐,耳畔只听得寒枭哀鸣。
半晌,时清下定决心。
“嫂子,你还是先回去吧,这么晚了小珊和兕儿都在家里等着呢。我再去找找我师傅,他对城里的事比我熟。咱们就算要送礼也得打听清楚往哪个门送。”
顾氏掏出今天刚得的几两银子全部塞到时清怀里,“好,那无论事情成与不成,你都找人稍个信回来,要是天太晚了就在城里客栈住一宿,千万别赶夜路!”
***
一辆青帷小车从街上走过,神骏的宝马低垂着头发出哒哒声响。
车内,青帷帐里挂着一层浅灰色貂皮,将寒气结结实实挡在外边。
引泉坐在李知惕对面,一面看着炉子上的茶水,一面将他腿上有些下滑的狐裘重新往上盖了盖。
李知惕仰头闭目靠在车厢上,细密的睫毛不住扇动。
引泉用钧瓷小杯倒了一盏茶奉与李知惕,道,“大人,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李知惕抬手接过。
平稳行驶的马车蓦地急停,一时不防,他竟将茶水洒到了身上。
他格开引泉想要帮他擦拭衣襟的手,从座位旁的暗格里自取了一方帕子,慢条斯理地清理茶渍,吩咐道:“去看看怎么了。”
不多时,引泉和倪信一并钻进了车厢里。
李知惕见状直起身子,“出事了?”
“没,没出事。是刚刚遇见了一个熟人。”
没头没脑的答话令李知惕冷睨了他一眼。
倪信挠挠头继续补充,“是阮姑娘,看样子挺急的,也不知道往哪去。”
引泉到底是心细,“我看阮姑娘好像是刚从衙门里出来,许是遇上什么事了。”
她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李知惕的神色。
之前倪信对她讲过时清离开后李知惕还看着她背影的事后,她就对时清上了心。此时这么说,也是存了试探的意思。
哪知道李知惕完全没有反应,他恹恹地阖上眼,又缩回了狐裘里,冷漠发话:“既然没事就快走吧。”
引泉和倪信对视一眼,彼此都估摸着莫不是那天的事确是自己想多了,也许……也许主子就是喜欢发呆呢?
车行了一路,引泉突然听见李知惕清清嗓子开口,“咳,你去问问她究竟遇上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