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许父只好医院工作两头跑,但精神病的患者总是敏感多疑,有段时间许母发现许父身上总带着香水味,吵着闹着要离婚。
后来折腾了半年,婚也离了,刚出生就被扔在林家养着的凝顾也能爬能走了。
许母出去了三年,病情好转了不少,重新回归工作,冷静下来时,许父找上了门。本来两人也没有多大的感情问题,误会解释清楚了,复婚后没多久,又怀上一个孩子。
十月怀胎,生下一个男孩,一家三口的幸福之家,全然忘了林家还有个女儿的存在。
林家养了凝顾这么久,也算仁至义尽,要把她送回许家。彼时许母的事业刚刚起步,照顾一个幼儿已经很费力,何况多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凝顾的童年便是这样,许家林家之间辗转度过的。
感情这种东西,不经营真的就不存在。
好不容易等许父许母的事业都稳定下来,再把女儿接回家,血肉亲情也早已离了心。
许顾行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许凝顾。
许家高门显赫,许顾行少时纨绔,活得恣意放肆,真正意义上泡在蜜罐养大的孩子。
到后来家族安排,一路从学业到未来配偶,规划好了荣华一生,许顾行都不觉得失去选择权是一件值得抗衡的事。
有得必有失,纨绔半生的肆意妄为,换来按部就班的人生,他觉得很合理。
直到他目睹了许凝顾。
许凝顾不起眼,却有无法言说的韧性。
他经常听见爷爷奶奶说她叛逆,不听话,不服管教,也时常听闻她比赛得奖,成绩优秀,给的“答卷”令人满意。
渐渐的他开始明白,这个小堂妹要的不是许家能给的荣华,而是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那个东西有个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名字,叫做爱意。
原生家庭给她带来的负面影响,让她分明理智又清醒,骨子里都溢着悲观,她不是怨恨,而是抗拒。
今晚,她是来寻求“出逃办法”的。
而他,清楚自己曾有福分却错失时机拥有叛逆资本的那一刻,做了一个决定。
海风喧嚣,许顾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说:“你很在意许家偏心许眷顾这件事?或者说,你无法容忍爱你的人,分出一点点爱意给别人。”
凝顾一愣,没想到他沉默许久,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是。”她语气平和,眼底平静,让人误以为那不带情绪。
许顾行说:“你不是一个没有资本的人,你应该有做任何事的勇气,但前提是,把你应该做的事做完。”
谈话到最后,许凝顾到底没陪他吃饭,谈完便让秘书送她回叶绿园。
看见着瘦弱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许顾行叹了叹。
那些年少时光里,少年曾像一株野草,疯狂生长,肆意叛逆。
究竟要得到怎样的结果,才配得上小姑娘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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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汽车引擎声划破晨早的宁静,别墅大门开启。
一个少年从车上下来,精致清隽的脸有些苍白,眼尾狭长上翘的眼睑下带着浓浓的乌黑,往下勾勒出清冷的轮廓。
男孩子的头发长得快,不肖两个星期,短寸头变得长而细密,扎手的触感变成了软软的毛发。
宋壶深在玄关换鞋,薄黑的睫尖轻微闪动。
周围沉静无声,走进去,厨房里有开水咕噜咕噜滚动的声音。
窗外澄净,隐隐约约倒映着树影的晨光,一阵风飘过,树叶沙沙作响,偶尔有落叶飘落在草坪上。
宋壶深打开冰箱,倒了杯冰水,冰凉的水流入喉间,一时清凉和清醒席卷全身。玻璃杯渗着冰水珠,置放在玻璃桌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门外一阵脚步声作响,小鹿姨拿着一罐红豆和一个竹编托盘进来,见着厨房不动声色站着一个人,吓一跳。
“阿深,怎么站在这?刚睡醒还是刚回来啊?”
宋壶深脸色不太好,声音也嘶哑,“小鹿姨,凝顾呢?”
小鹿姨把红豆倒进竹编托盘里,打算拿出去晒,心不在焉的回答他,“凝凝啊,她说跟温家小姐饮早茶,下午去看相声演出,晚上才回来,她没跟你说吗?”
少年下颚绷的微紧,语气低沉,“没有。”
小鹿姨笑得温蔼,“跟姐姐闹脾气了?等着被姐姐哄?”
宋壶深漆黑双眸里一片幽暗,映衬着肌肤苍白,更显得冷清,不吭声。
见着这委屈模样,小鹿姨哭笑不得,“别闹脾气了,小鹿姨给你做斋肠粉吃,吃完好好睡一觉,你姐姐就回来了。”
“不吃了。”
旋即,宋壶深转身出了厨房,上了楼。
小鹿姨追着到楼梯口,喊着问:“那你晚上吃不吃?”
“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