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鱼怜

二月，是绿叶新发万物复苏的时节，初春的天，虽还尤带冬日的料峭余威，但在元宵佳节的喜意下，还是很不够看的，至少岑知意就没打算为这三分寒意止步家中。

万佛寺一行后，岑知意似那开闸的春水般彻底欢腾了，日上三竿睡得饱足了，花点时间处理完府里内务，便好生打扮一番，出门晃悠去了，吃个午饭，逛个街，累了便坐一起出去的马车找个茶楼歇歇，听听八卦，好不惬意。

大祁因是草原民族初入关不久的缘故，京里两种文化还未交融，遂呈现出了两方奇景，中原人出行不论坐马车还是骑马，皆展现着他们的良好教养，男不恣为大笑，女不无故授器，而拓原族人则不然，他们不论男女皆潇洒于行，时不时和友人勾肩搭背地当街大言大笑，两方人虽还对彼此各有嫌隙，但到底磨合了几年，又曾因闹出事被京兆府大力整顿过，遂无人敢再以身试法，顶风作案，倒还算相安无事。

这般说是因着两边虽闹不出大事，但小摩擦小矛盾还是不少的，至少岑知意这几日出门时可是看了两边不少的戏。也托这文化还未融合的福，岑知意这日日出门的行径虽于礼不合，但因着现下风气还算开放，多的是胆大的小姐、妇人走出门去，除了老派人比如她的婆母于绣女士看不过时常说几句闲话外，倒是也无甚干系。

当然，岑知意会这般待不住，除了想览阅京都外，最主要的还是，她的房子开始动工了。

二月里，天虽还寒着，但雪已不再像年节时那样下个不停了，不下雪的时候还是可以动工的，为了不和农忙时节撞上，岑知意的新府就趁着这时候开始动工了。

而建房嘛，哪怕为了不影响她的生活，先动工的是隔壁那栋，因离得近，嘈杂的施工声也难免会传到这边来。再加上《京都食锦记·冬》因着天气等各种原因比《京都游景记·冬》率先完成，已经在岑府名下的书坊里刊印完毕，等着赶上冬天的尾巴售卖一波，岑知意作为第一个观阅者也早就收到了书，甚至都好好看了一遍，但因着懒癌晚期，出门累的原因一直搁置着没去实施。

再加上底下人在她的安排下，整天忙活得很充实，没她什么事了，古代的话本又都是才子佳人、富小姐/美妖精看上穷书生那一套，在见识过花花世界的岑知意眼里完全过不了眼，无所事事下，就像个空巢老人般寂寞无趣了，有钱有闲却把日子过成这样，这怎行？

总之，在各种原因下，岑知意还是选择放弃咸鱼宅家的悠哉，走出江府去，开始了她的《京都食锦记·冬》的探店活动了。

今日是这家京城烧鹅一绝的酒楼，明天是汤盅炖得酥烂入味少有人不爱的食肆，午饭后，还有长兴街的老牌坊的糕点铺、银楼、成衣店等着她去宠幸，也因此，虽是痛定思痛权衡下的出行决定，在享受到外面的快乐，回来后又有四个心的按摩解乏后，岑知意彻底放飞，每次都是赶着天光大盛时出门，夜暮迎着灯火归来。

哦，对了，因着兰心要忙《京都食锦记·春》和《京都游景记·春》的事，金秀每天在岑知意折腾出的新鲜吃食时，带着方子去酒楼找金益，满心被她派去了糖盐加工厂主事去了，盈心因着对做吃食感兴趣，厨下也有几分功夫，每回岑知意有什么想吃的，都需要她亲自下厨捣鼓，一来避免方子泄露，二来也能让她多学些手艺，因此这几日跟着她出门的就只有蕙心一人了，就这，她也不打算留多久，打算等开始动工的玻璃厂建好了，让她去春颜阁或者仙冠楼锻炼锻炼，她那一手打扮的好手艺可不能浪费了。

大概是看出来岑知意在为她们的以后做打算，四个心在请示过岑知意后，挑选了几个她们认可的丫鬟，趁着晚间时分都回府里，加紧调教好接班的丫鬟，以免岑知意出现无人可用的情况，对此，岑知意虽有些让人加班的负罪感，但手下人贴心，自个也确实需要下一任稳妥的贴身丫鬟，遂选择打钱来支持她们，四个心在金钱攻势下，对调教接班人也就更上心了，那四个丫鬟虽然学规矩时个个苦哈哈的，但也知道自己是要被重用的，学的都很认真。

难得赶上个节日，岑知意自然不能辜负这好节，起床后便和兰心、盈心一起讨论今日要出门的装扮。

“夫人，今日便穿这身红硃砂锻织金枝绿叶百花综裙，再搭件翠虬刻丝金银如意云纹上袄如何？”兰心在在匣子里仔细拿出一套衣裙放在衣珩上，供岑知意观看。

岑知意便从镜台前起身走到衣珩边看她挑选出的衣裙，这是一套看着雍容华贵又不失少女俏丽的衣裙，针线缜密到无一丝线缝，刺绣的人手艺精湛，金枝绿叶百花图绣得栩栩如生，好似一角春从衣裙上跃然而出，锦缎顺滑厚实，恰适宜这初春时节，不过分臃肿，也不会太轻薄，让人受冷。

兰心选得恰到好处，岑知意没有不应允的，夸了她几句后，便坐回圆凳上，等着兰心给她上妆。岑知意的打扮习惯一般都是洗漱完，先护肤一遍，再素面朝天用过早膳后，才开始收拾着打扮好出门，现下便是在为出门做准备，顺便听一听盈心汇报各项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