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梨子、圆子。
“程若若。”
被喊到名字,程若若看过去,便见自己的同桌面露难色道:“这道题我没弄懂,可以借我看一下你的解题思路吗?”
略过前座不谈,程若若对自己的座位分配还算满意。她的同桌是个很安静的女生,说话总是细声细气,还颇有礼貌,言行举止都透露着良好的教养。
是的,是个能让她这么个人都觉得有涵养的女孩子。
“当然可以。”
高一的数学题对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程若若爽快地把刚刚分发的作业本递给她。
黎宛宛双手接过,朝她温柔地笑着道了声谢。
程若若托着下巴,用余光看着她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字如其人,黎宛宛的字工整娟秀,是那种任课老师看了都会发自内心的感叹一句“心悦神怡”的那种。前些时候,她还受邀参加了某个硬笔书法比赛,听说这周还要去参加决赛。
她对黎宛宛的感观很不错。从小到大见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程若若罕见地对谁有“感观不错”这类的评价。她甚至还想过,要不就找黎宛宛吧,开诚布公地向她说明自己的诉求,与她确认关系,谈一场恋爱……M99也没有说不能找女生不是?
那么是什么让程若若放弃这个想法了呢?
一方面是怕吓到她。到底黎宛宛看上去是个柔柔弱弱的女生,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强的样子,又有些这个年龄段独特的多愁善感,还是个爱哭包——具体表现在英语老师趁晚自习给他们放某个电影时,明明是个没什么泪点的桥段,程若若都快无聊到睡过去了,这姑娘居然能哭得稀里哗啦的。
这另一方面嘛……
“小黎!”
扎着高马尾的少女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刘海乱七八糟地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又在她停下的那刻恢复原状。她双腿大喇喇地岔开,就着这个姿势反坐在程若若前面的位置上,说道:“你在写题啊?别写了嘛,好不容易十分钟课间休息,快走,陪我上厕所!”
另一方面,就是她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
黎宛宛应该是个很省事的人没错,可她这位好朋友显然并非如此。
黎宛宛的声音小小的,她有些为难地说:“我刚才去过啦……”
闻言,谢沅芷眨了眨眼:“什么时候?”
“刚下课的时候。我看你还没醒,就没喊你。”
“我不管嘛,走嘛,你陪陪我嘛。我快寂寞死了,两节课都没跟你说话了!小朋友得不到陪伴是会死掉的!”
这对组合在程若若看来,还挺……奇妙的。
一个是典型的乖乖女,说话轻声细语,做事细致且稳妥。每节课都认真对待,即使是学校为了应付上面检查而开设的所谓“劳技课”,都能认真到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时对答如流。
一个是随心所欲的急性子,性格张扬,平时大多是吊儿郎当的样子。无论什么课,不管讲台上站的是什么样的老师,只要打个哈欠,果断地倒头就睡。
这两个完全相反的人能成为亲密无间的好朋友,着实让她叹为观止。
不过,程若若倒也不讨厌谢沅芷这种人。
因为……
“谢圆子,你怎么坐我位置上啊?”
烦人的前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折返,顶着那头才长出来的鸡冠高声鸣叫着。
“坐一下怎么你了?”他故作亲昵地喊出自己的昵称,谢沅芷头都不抬,挥了挥手,“我跟小黎说话呢,别来烦。”
前桌被下了面子,像是有些恼羞成怒。可能为了从她这里找回场子,他故作镇定地想要说些什么:“你……”
谢沅芷没给他这个机会。她抬起头,来回打量他几眼后又意味深长地说:“你这发型好丑,建议剃光,光头都比这个好看……算了,大概也没人在意你什么发型。”
“你!”
“你什么你啊,我说的是实话,小孩子家家的没大没小。好了,别来烦了,我不想当着女孩子们的面骂人啊。咦,你书包上这些白白的东西是什么……我靠不是头皮屑吧!我说你怎么有事没事拨头发呢,头很痒是吧?真可怜,我这也没法给你推荐什么好的洗发水啊,我又不盛产头屑。要不你用用电视上那个很火的去屑洗发水吧?”
纵然谢沅芷的话很多很密,和安静的黎宛宛截然相反,有时都能说得上聒噪了,程若若也并不讨厌她。相反的,她觉得她很有意思,因为她总能精准犀利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出于一贯的行事作风,她就算在心中腹诽一千句一万句,面上都不会暴露出丝毫不满。这个性格上的硬伤导致程若若偶尔会在关于一些没有自知之明、且智商不高的,准确地来说是听不懂她话里意思的人身上吃瘪。
就像现在,这件事情总算借着谢沅芷的口说出,让她这位前桌知道自己那些自以为帅气的拨弄头发的动作究竟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