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降临，伊芙琳把兰登带去一个游乐场。

“兰登，你还记不记得这里。”伊芙琳转身面对兰登，双手背在身后，一碰一跳地倒退着走。

兰登看向四周，从记忆中搜索了一番，谨慎地点了头。

伊芙琳回到他身边，指向园区内的摩天轮。“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摩天轮？”

“那是你的十六岁生日吧，被奥斯伯格安排成一个交际的宴会，你觉得很烦，然后，我们一起从古堡偷溜出来。”

嗯，当时伊芙琳穿着淑女的小裙子，偷偷从桌子底下、无数宾客的鞋尖旁边爬过去，从兰登的座位旁边钻出来，摊开手掌，是一个飞船感应器。

“罗伯特先生巨资打造的‘世界上最牛逼的飞船’，你想不想坐一下？”

一大一小俩孩子驾驶飞船，从古堡离开，很快被警卫发现异样，出动了数台战机跟在他们身后。

“停下，兰登少爷，伊芙琳小姐，请停下！”

伊芙琳在副驾驶翘着腿向后看，作为人形后视镜向兰登指挥：“快快快，向右转，左边快追上来了。”

在那天之前，兰登没有摸过飞船的方向盘，但他只要看一眼就大概知道如何操作，而且多亏了那艘飞船，的确是罗伯特先生所吹嘘的顶配，他们竟然能和警卫的战机在天空周旋半个小时，并且借着高楼的位置落差暂时把警卫甩掉。

那天也是伊芙琳第一次离开古堡，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整张脸贴在玻璃上，俯瞰整个帝国的夜景，不时发出土包子的惊呼。

最后他们把飞船停在一处废弃的居民楼顶，两人牵着手往楼下跑。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只知道一直向前跑，在平民区，在他们看来都陌生而新奇的街道上，在一家小商店外面，伊芙琳突然停下来，看了眼店内的时钟：“十一点半了。”

这句话兴奋中的兰登也冷却下来。

古堡的名流宴会还在继续，他们都清楚，这一段在平民区自由奔跑的时间，是偷回来的，警卫很快就会通过满大街遍布的天眼系统知道他们的位置。

回去之后，可能会受惩罚，可能爸爸会生很大的气。

伊芙琳当时不想要爸爸生气，但是，她察觉到兰登最近的情绪一直不高，她也很想让兰登开心起来。

“你看，那是什么？”

几片低矮的房屋后面，一个转动着的摩天轮，大转盘和每辆车上都挂着亮晶晶的灯饰。

“摩天轮。”

“摩天轮。”伊芙琳跟着兰登念道。

似乎只是因为躲在摩天轮上，可以暂时躲避天空和地面上搜索他们的警卫。但在他们坐上摩天轮升至最高点，看见十二点帝国上空升起的烟花时，这一切有了不同的意味。

“兰登，生日快乐！”

两只手扒在窗上，小脑袋贴着玻璃的伊芙琳突然说了一句话，让兰登恍惚中觉得自己没听清。

“我说，”伊芙琳坐好，探过来握住兰登的手，郑重地再说一次，“生日快乐，兰登。”

“希望你今天以后每天快乐，不要再惹我爸爸生气——主要是希望你每天都开心，不要像今晚一样……”

“今晚怎么样？”

“笑得比哭还难看。”伊芙琳吐了吐舌头。

兰登当时在做什么？他把伊芙琳抱到身边，不停去触碰她的后脑勺，一遍又一遍，那是数次开颅手术留下的缝隙。他在想自己的实验是不是有缺漏之处，让伊芙琳的心智和认知超前发育。

不然她怎么会这么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她怎么会知道，应该这样安慰他。

“兰登，你当时笑得很开心，是我所有记忆里面，你最轻松、最快乐的一天。在离开摩天轮之后，你还抱着我走了很远的路，直到被警卫找到。面对奥斯伯格，你把责任全都揽下来，自愿接受他的责罚。”

伊芙琳描述了一个跟他自认为的完全不一样的兰登。

他并不孤僻，也不恶毒，只是一个被重重枷锁束缚的少年，一丁点温暖就能让他十分满足。

时隔多年，再次在转动的摩天轮上看午夜的烟花，伊芙琳拥抱兰登。

“多庆幸，人类拥有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