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
自由?”
安苓兴奋之余带着些期待问道:“那我们会去江南吗?”
“会的,我们一定会回到江南”,江远之语气凿凿,像是命官提前读出了命数。
“嗯”。
安苓没有再问,她相信江远之,更相信自己的选择。
走在雪地上的马车,车辙压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伴随着仿佛碎银落地般极为轻微的落雪声,安苓裹着毯子沉入梦中。
那时还有阿布,额吉还能自由地上马,哥哥们也都在身边,舅舅也还是那个每次去中原都会给自己带礼物的人。
那是安苓最幸福的时光,她是可汗手心里捧着的明珠,是被爱浇灌成长的格桑花。
后来,阿布去见了长生天,哥哥们去往更广阔的草原,额吉醉心礼佛刺绣终日营帐中诵经,只有舅舅回来了,成了新的可汗。
安苓还是最受宠爱的公主,只是舅舅的爱过了头,总是担心她出事,不允许她上马,不允许她射箭,后来甚至都不允许她出可汗宫。
总是紧闭的营地还是让闲言碎语渗了进来,投毒、篡权、软禁……太多让陌生的词语像影子一样跟在安苓的身后,这些词语后却又总是跟着一次熟悉的名字——诃日德,她的舅舅,她父亲最信任的弟弟。
安苓把这些词语背后的故事当成传奇听,直到给她讲故事的人一个接一个消失了,就连额吉都不再见她,没有人再给她讲还没讲完的复仇故事。
又到了年祭,舅舅又给安苓送来了华美的新衣服。
衣服上的雄鹰家徽变成了草原狼,安苓不愿意穿上那条华丽的袍子。
“阿苓,你是额日楞家的公主,你要穿的”,舅舅斜靠在铺了狼皮的可汗交椅上,耷拉着眼皮对安苓说。
不理解为什么,安苓反问:“那为什么秀得不是展翅的雄鹰是奸诈的狼呢?”
“谁告诉你狼奸诈的?”诃日德似乎有些不悦。
“阿布说的,额吉也这样说”,安苓如实回答。
轻哼一声,诃日德挥挥手:“那你就去告诉你的阿布,就是狼打败了鹰吧!”
“不不,不!”被拖走的安苓拼死反抗。
“阿苓?阿苓?”熟悉又让人安心的低沉男声唤着安苓的名字。
安苓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江远之心疼的眼神,还没完全醒过神,安苓有些迷茫地揉揉满是汗的头。
江远之抱住安苓,掏出毛巾给安苓擦汗,问道:“做噩梦了?都怪我,该明年春天再来接你的。都发烧了”。
原来只是一场梦,可是梦醒了,阿布还是没有回来。
安苓抱住江远之,软软说道:“没事,和远之在一起就好。草原上的春天,来得好慢的。”
江远之摸摸安苓的头,温柔地说:“好,那我们一起去岳西过春天好不好?”
“岳西?”安苓不解地眨眨眼,“为什么要去岳西?哪里不是……”
“因为岳西的百花谷是泗洲这边土地上第一个迎接春天的地方,我想给阿苓所有的第一”。
“这天下的第一也可以吗?”安苓天真烂漫地问。
“当然”,江远之没有迟疑地回答,“如果阿苓想要”。
安苓在江远之怀里想了想。江远之,江湖郎中、身无分文、居无定所,这个天下中,他只是一介蜉蝣,这样的承诺只是空口说说罢了。
又往江远之怀里钻了钻,安苓还是选择相信。毕竟能放弃万千宠爱的公主身份,跟着江远之流浪天涯,怎会这样轻易怀疑心上人。
“停下!”马车外传来一声男人的粗吼。
江远之的眼神一下谨慎起来,拍拍安苓让她躲好别担心,随后把自己的头发揉乱就下了马车。
出来一看,自己的马车已经被边界的流寇团团围住,心中暗叫麻烦,江远之面上却是笑脸相迎。
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穿着举止,江远之判断对方大概是汉人,有几个脸上有刺青,多半是犯了重罪被流放至此,又不甘受草原人奴役,跑了出来,落草为寇。
于是恭敬地打了个作揖礼,江远之说道低眉说道:“各位英雄,都是汉人,又同为天涯沦落,可否给个通融?”
对方为首的男人脸上被刺了两次青,额角还有一道不小伤疤,冷笑一声:“通融你?这世道谁来通融我们?给钱!不然就把马车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