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化研究所爆炸事件（疑惑篇）

File 01：理化研究所爆炸事件（疑惑篇）

【07】

两人的目光在虚空相接，像是刹那金石相击，火花迸溅，却又在下一瞬间翻涌入深流的静水，漂浮水波微澜，迭起暗潮素湍。

如同战国时代，荒木村重面对织田军队围困千重，决定放弃有冈、独自逃亡时，内心暗生决意的那一秒，短暂而漫长。

小女孩像是一愣，清凌的目光仍一刻不错地直视着涌井，那双紫红的眼眸透亮如同清漆，映出他虚虚的倒影，不掺一点杂质。

…

——“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刚刚经历过爆炸事故、因为创伤应激而暂时性失忆的小孩。”涌井心中想到。女孩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给他一种古怪的服帖感，这让他绷紧的神经蓦然松了松。

就在这时，涌井脑海中那个荒诞的猜测像一片开裂的玻璃碎片，再度敏感地闪过一点锐利的折光。

尽管也有疑心，自己是不是先前因为潜入搜查的经历和卧底生涯的后遗症而造成这种条件反射性的多心——即不放过每一处他觉得反常的微末细节——涌井潜意识里仍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尽管他暂时还说不上来，那更像近乎某种直觉般的怀疑。

…

左右怀疑和试探不过转瞬之间的心念电转，表面上涌井的眉宇间仍然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让旁人看不出男人内心真实的想法。

花呋彩大概是对他突然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两人之间浮动的气流隐隐显出几分凝滞。

女孩有些奇怪，表情中又带着几分柔软的不安：“叔叔，什么叫‘其他的事情都不记得’‘唯独回想’…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

她又适时地追问一句，表现出应有的好奇和困惑：“小彩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叔叔可以再重新说一下的？”

…

装傻充愣的借口其实充满漏洞，最后的补充也有画蛇添足的嫌疑，朝比奈纱希心想 ，但是作为“花呋彩”，她的面上仍然保持着惊讶的神情，呼吸节奏却微不可察地放缓。

好在闻言，涌井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样的眼神落入朝比奈纱希的眼中，如同放慢节奏的蒙太奇剪辑，每一帧画面都写满了“意味深长”。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有没有糊弄过面前这位格外敏锐的警官——这种悬而未决的忐忑给朝比奈一种死神的镰刀将落不落的凌迟感。

朝比奈纱希并不算是普通的小孩子，幸运的是对方现在也并没有确信这一点——当然可能已经产生了怀疑——不过朝比奈可以确定，他绝对不是搜查一课的警官，很可能也不是一般的警察。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大脑有一些微微的眩晕，像是坐上了一辆行将失速的列车，只有朝比奈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已经绷紧到了极致，浑身充斥着血液逆流、心跳失衡的紧张。

这个事实并非无迹可寻——事实上这间病房中无声的观察是双向的，如果只是普通的小孩可能就注意不到很多额外的细节——比如男人的迟到和进入病房的站位，比如他先前看向烟雾报警器和插孔座的目光——尽管那其实有意做得不太明显——但朝比奈知道他是在确认有没有安装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警察会做的事情。

…

实际上，在几位搜查一课警官进门之后，她很快发现了自己身上另外的疑点。

按照常理，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不可避免地处在社会网络之中——所以作为一个普通人就像羊群面对牧羊犬，多少都会对警察这种职业产生某种由社会规训带来的敬畏感。

但朝比奈能确定自己没有，在面对搜查一课的几位警官时，她心中其实并没有生出一点类似畏惧或者紧张的情绪。

一点都没有。

虽然很古怪…但仔细想这个猜测又很合理——她失忆前难道干得都是些杀人放火、目无法纪的勾当吗？

不然怎么解释她根本不害怕警察这一点。

但是这种假设还是有明显的漏洞——一般这种犯人也不会一记上勾拳一句线性代数吧？难道现在的极道都有文凭的硬性要求吗？

…

更致命的点在于，朝比奈现在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大脑就像是被一键格式化后清零的库存。

没有多少准备和缓冲的时间，警察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如同突然飞来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她的头顶之上，稍有不慎就会落下，将她钉在十字架上，刺穿血肉。

思及这里，朝比奈的思绪飞速转动，她现在暂时还是个小孩子。这一点和失忆一样，有利有弊。而利用好这个特点的前提是：她必须一举一动，表情、动作、下意识的反应，都表现得像一个正常的、经历事故后的六七岁小女孩。

利用心照不宣的理解和非正式的网络，弱者的眼泪总是引人同情和怜悯，几乎不需要任何协调或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