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的脸，他冰凉的手碰到我脸颊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我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富江，不要哭了。”他慢慢擦去我的泪水，“不要告诉其他人，好吗？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只有我们两个。”

其实被别人知道也没什么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医师而已。

“嗯。”我一边哭一边点头。

我愿意为他奉献我的一切。

哥哥没有再管医师的尸体，很快就有人把尸体搬走了，屋子里的血迹全部清洗干净了，没有人在提起医师这个人，仿佛他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过。

哥哥很快就痊愈了，没有人能看出他曾经是个站都站不起的病秧子。他可以出门，可以跟别人交谈，可以策马了。

虽然我见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我也很高兴。

只是，渐渐地，他不再在白天出门，看到他人时，眼底会染上渴欲。

这神色，就好像是一个饿了很多天的人，突然看到了很美味的食物一样。

得知他失踪的时候，我正在参加一个闺阁小姐们的聚会。

她们都没有我长得好看，我原本是看不上她们的，但哥哥不理我，我太无聊了，便屈尊降贵地去参加了。

我本该是宴会的主角才对，因为我的脸最美。可偏偏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作了一首诗，别人都夸她的诗好，我不服气，骂了她几句，她就哭唧唧的。

“早就听说鬼舞辻家的小姐娇纵，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我听到她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冷笑道:“怎么？不继续讨论最近京都里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失踪了？搞得你们很关心民生一样，要真这么关心，别住这里了，去跟那些乞丐们一起住吧。”

她们被我气得不轻，我正想乘胜追击大杀四方，跟我一起来的侍女却突然来跟我耳语，说哥哥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我问道。

“就是……”侍女犹豫了一下，“已经很久没有人见到过他了。”

我犹如五雷轰顶。

我也很久没有见到过哥哥了，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不见了。

他会去哪？能去哪？

我不再理会那些小姐们，连忙回了家。我以为我乖乖等他，他就会回来，可这一次我错了，他一直都没有回来。

我从十五岁等到了十七岁。

我不知道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大家对他的失踪议论纷纷，那些被我欺负过的小姐们对我落井下石，我都不在乎，我只想等他。

只有一次，一个跟我结了仇的小姐讥讽地对我道:“你哥哥永远不会回来了，你别等了。”

我直接给了她一个巴掌，这是我第一次打人。在此之前，我都是嘲讽别人，因为我觉得她们丑陋的脸不配被我打。

等到众人把扭打在一起的我们俩分开时，她脸上已经被我抓出了几道血痕，我的头发也散乱了，我像一头怒气冲冲的小兽，对她说:“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这个疯子！”她骂道。

“就算是疯子，我也比你漂亮！”我回击道。

她被气得七窍生烟，五官都扭曲了。

很快，我就证明她的话是错的，因为我终于等到哥哥了。

那是一个连星星都没有的夜晚，我在睡梦中被人叫醒，睁开眼睛，发现我日思夜想的哥哥竟然就在我的面前。

我掐掐自己的脸，又掐掐面前哥哥的脸，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高兴地抱住他。

哥哥轻轻拍拍我的背，安抚我。

我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哥哥，你去哪了？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这两年你过得好吗？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呀？”

我问了好多问题，哥哥却一个都没有回答。他伸出食指，抵住我的嘴唇，轻声问道:“富江，你愿不愿意为哥哥做任何事？”

“我愿意！”这是一个不需要犹豫的问题。

“那，你愿意成为哥哥的食物吗？”

我怔了一下，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很快，我就明白了。

哥哥轻轻捏住我的脖子，我出于本能地拼命挣扎，他却一直不松手，我眼前越来越黑最后终于彻底陷入了黑暗。

我的手臂被他扯了下来，他把我吃了。

字面意义上的“吃”，那声音跟院子里的狼狗吃血肉的声音差不多。

鬼舞辻无惨。

我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