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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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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广陵王便坐上了马车。昨夜傅融急传了王府医官,说她伤未痊愈,半个月内不得骑马。广陵王自己起身后,扶着墙走路都费劲,更别提上马,便也只好在傅融的一脸阴云中接受了他强行安排的马夫马车和六名蛾使。蛾使们骑马,阿蝉就在马车里照顾她。

临走前,广陵王像每次出远门时一样给众人交代了工作。傅融和云雀每过三日便各自放出一只绣云鸢,向她汇报自己所负责的事务。此外有几处直属楼主的据点,则会直接同她联络。

“走了。”阿蝉撩开车窗的帘子,广陵王斜靠在车里向傅融点点头。

傅融紧抿着嘴看向她,见她苍白着一张脸等他说话,便叹了口气,目光柔和下来:“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千万记得每日上药吃药,这些药够你用一个月。楼里万事有我们,你放心。”

广陵王“哎”一声,冲他笑笑。车帘放下,一队人马踢踢踏踏地向城门行去。

傅融回到楼里,可巧碰见一只绣云鸢立在书房外的鸟架上等候。它向傅融张开两扇雪白翅膀,“啾”地鸣叫一声,露出脚上系着的信筒。

是江东传来的信,落款正是孙策。那人还不知道广陵王要出远门。

若是以往,此信应当直接呈报给她。但这回,她出了远门,有更多更紧要的事情做。傅融心中一动,将信带回自己房内。若信中当真有重要的事,再考虑传报不迟。

“……近日可好?想你了。听说你同漕帮谈判时受了伤,我送了五车上好的药材来。……最近忙着办父亲的丧事,抽不开身,你有空的时候能来看看我吗?……”

他展开信细细读过,在记事簿上写下“江东送来药材五车,待查验”,便将那信同其他非紧要公文存放在一处。

近来事务繁忙,各地呈报的信件堆积如山,依照广陵王轻重缓急事务按序处理的性子,大约明年也不一定会亲自看它。傅融这样想着,心里舒服了些许。他将文件分类收好,又起身动作利索地把桌案擦了两遍,打开窗,迎面送来一阵凉爽的风,只觉早上送广陵王离开的郁闷一扫而尽。

广陵王带着一队人马急行数日,离长安越近,越胆战心惊。路上途径的城镇村落,离广陵近的还看得过去,后边绕过几个瘟疫荒废的村子,再往前走,尽是民不聊生的惨象;更不提董卓死后,各地军阀士族混战不休,每处势力一茬茬频繁更换,若非绣衣楼各据点密探传来情报,他们险些要因为送错符牒、扮错身份而招致大祸。

一路之上,趁乱打劫车队的山贼流民数不胜数,好几次险些折在半道。广陵王是个心疼亲信的,但这一回,死了一名蛾使。

若非亲眼目睹,她很难相信,饿得神志不清的民众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若要说那是一群人,不如说那是一群只有皮子包着的骨架,上边支着硕大的头颅。也有人扛着这样垂头耷脑的“骨架子”慢慢走路,那长手长脚便磕磕绊绊地拖在地上,好像面条垂在地上一样柔软无力。

一人两人无足畏惧,十人二十人也可一战,但若围上五十人、上百人,马车便连踏都踏不出去。有人饿极了,抱着马腿生啃饮血,马儿哀嚎着尥起蹶子,将那人肚子踹破,血花花的肠子像一团鳗鱼流了满地。带着一身伤痕的马勉强往前挤了两步,两旁却又如蝗虫般涌上饥民围着抱啃。

那名蛾使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下马,手刃数人后,猝不及防被几人抱住脖子咬断了血管,陷落在人堆当中不见了踪影。

“不可恋战,弃车弃粮,快马冲开!”阿蝉大声传下命令,抓起广陵王上了一匹马,寻了个空袭便踏开数丛“骨架”冲了出去。广陵王回过头,见剩下五名蛾使也骑着马跟了上来,心里稍稍安定下来,遂又为之后的行程犯起愁。

天子潜逃后,京师陷落。此地离长安不足五座城池,却步步难行。西凉军生性残暴,割据了周边大多数地盘,更有北方羌人部落趁乱袭关,生灵涂炭,可说的上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几人边走边打听五斗米教的踪迹,探知到一处教徒聚集之地。许多流民也在往那处赶路,只是撑不到地方便早早丢了性命。

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或许足够再撑数日,但歇脚的地方也很难寻。广陵王心知汉室的符牒都不便再用了,于是不敢再走官道进城,一路只敢捡那无人的荒山野庙稍作停歇,心里盼着快快到了地方,至少能让众人像传闻中一样讨些粥食、觅个庇护所休养一二。

日落时分,几人寻得一处荒芜已久的破庙,打算在此处过夜。庙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死尸,皆是骨瘦如柴,屎尿尸水遍地,飞蝇环绕、气味难闻,几只大鼠听见人声也不惧怕,自顾自地在原地啃食生肉。庙的正当中端坐着一个巨大的神像,似乎是当地的山神,脚下有一排枯败的野花。那神像掉了半个脑袋和一只手,七零八落地维持着慈悲笑意。

几名蛾使掩住口鼻勉强收拾了一处干净的角落,其中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哇”地吐了出来。她扶着墙壁慢慢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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