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
叶清清看着眼皮子底下晃过的罗裙,默默的跟在队伍的最后,抬眸观察众人的背影,一种诡异暗流涌动的气氛,从云柔出现开始,便一直萦绕在身侧。
云柔出场的方式过于夺目,抢了后院真正主子皇妃娘娘的风头,将她挤到一边,成了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更将李侧妃,衬托得黯淡无光,前一瞬的夸赞,像转瞬即逝的烟花,脸上的欢喜像个笑话。
至于其他妾侍,更是靠边站。
这便是宠与不宠的区别。
叶清清没有资格坐下来与主子们一同吃饭,默默的站在一旁的,在恰当的时机,递上碗筷,或者见桌上的酒杯空了,又将它续满。
皇妃娘娘特意在院子里搭了一个戏台,乌发盘成霜,眉间点丹青,手捻着兰花指的戏子,步伐如蜻蜓点水的登上戏台,押韵的戏词,唱着他人的故事,秋水似的眼神,眉目传情能洞穿你的心门,明明是简单的一声咿呀,却唱出颠倒众生的感觉。
叶清清对戏曲这方面的东西一向不太了解,也就是切换到中央戏曲频道的时候,匆匆看了几眼,却又很快换台,如今站在这里,声临其境的去听,听着他们诉说爱恨离别,却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皇妃娘娘今日请的戏班子确实不错,经久不息,余音绕梁,只不过比不上云待妾罢了,不知道妾身能否有幸听云待妾一展戏腔。”李侧妃含笑看着方寸木台中央的戏子,侧头手捻着纯白色的帕子,目光柔和的看着云柔。
“台上的人确实比不了妾身,只不过妾身曾答应过殿下,此生只在他面前展示,至于旁人想听,妾身可管不着。”云柔隐藏在衣袍下的手紧紧攥拳,看一眼主位上的俞景,手渐渐松拳,一双丹凤眼直视李侧妃。
“听敲锣打鼓的嘈杂声,不如听琴吹箫,看戏子假戏真做的疯癫,不如来取直观点的舞蹈,真不知道这咿咿呀呀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安侧妃不屑的扫一眼台上的笙歌婉转的戏子,联想到云柔的出身,她便是这样引诱殿下的,冷哼一声移开目光。
“我们从小学的是琴棋书画,读的是四书五经,您学的是舞枪弄剑,即便占了大家闺秀的名头,也注定登不了大雅之堂,像听戏这等雅俗之事,您学不来。”云柔丹凤眼轻漂,云淡风轻道。
她最讨厌的人鄙夷戏子,这些人都是在瞧不起她的从前。
“你读过哪本四书五经呢?说来听听?”安侧妃闭上眼睛,屏蔽云柔念念叨叨的一大堆。
“恐怕妾身说的你未必听得懂!”云柔不甘示弱的反驳。
叶清清听着两人从弯弯绕绕,到后来摆在明面上直球的回击,心道高手过招,句句扎心。
安侧妃父亲是朝中有名的将军,母亲将门之女,上头有一个哥哥,自幼习武,跟着父亲闯荡军营,安侧妃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军中的习性,幼时学过刀剑之术防身,四书五经在嬷嬷的教诲下有读过,对比京中文臣千金,养在深闺中出口成章的大家闺秀,总是弱了几分。
云柔虽然出身算不得好,但从小跟着戏班子里的师傅,走南闯北,见过的东西不少,什么三教九流都见过,也读过不少书,在女子中能勉强算得上是知识渊博。
互相戳着对方的痛楚,哪里痛,越往哪里戳。
“各位妹妹,就别为这点小事而争吵了,这件事情是妾身考虑不周,下次宴会就应该搭两个台子,一边粉墨登场的唱戏词,另一边琴声悠扬地载歌载舞。”皇妃余光注意到俞景微微皱着的眉头,毫不强硬地插入两人的话题,笑着调侃,目光却在安侧妃和云柔之间流转,用眼神加以警告。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刚及第便稼到了三皇子,到如今已有三个年了,仅一眼便明白俞景的心意!
眉间透露出的不耐烦,足以说明,俞景已经没有耐心坐在主位上,听着下面刀光剑影的你一言我一语,按照俞景的做事风格,多半会找一个由头离开,宴会是她主张举办的,殿下就这么拂袖走了,难免落下一个不尴不尬的局面。
云柔接收到警告的眼神,侧着头听着戏词悠扬,不甘心的闭了嘴。
谁叫掌管后院的是皇妃,若明面上彻底得罪了她,难免会在暗中穿小鞋,例如趁俞景出差时,克扣几两银子、少你几块炭火……虽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东西,可真正用起来时又方恨少!
尤其是银子,每月都有,每月都用完了,每月都不够用!
你不买去找她理论,也只会得来一句,府中账上不充盈,后院只好省吃俭用。
皇妃、李侧妃、安侧妃这几个,都有丰厚的嫁妆,又有家里人暗中送银子,像她这种既没家底又没家世的日子就惨了。
八珍玉食,触筹交错,戏曲落下帷幕,粉黛缓缓退场,晚宴结束后,俞景跟着云柔一同到了怜星院,两人坐着唠嗑,直到月至中天,俞景才姗姗离开。
怜星院。
“清清,今天多亏你的主意,才让妾身避免窘态,并且艳压众人,这支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