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能承受多少？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刘时从电梯里面大步冲出来:“汤辰！带路。”

被叫“汤匙儿”的男人是那边顶替赵君的人。他大学学的是护理学，跟刘时是校友，所以两人本来就挺熟。汤辰把面罩给他，说:“病人有点特殊，已经发病了，而且是特殊症状。你做好心理准备。”

刘时面色凝重地带上了面罩，“恩”了一声:“一会儿还有人下来，你接一下。”

“行。你小心点。”汤辰把他带到地方，“我把人带过来。

进了病房，刘时问管床的医生:“试敏通过了吗？”他带上手套，“准备……”他的声音在他看到病人的一瞬间戛然而止。他偏过头。

病床前的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病人皮肤已经到溃烂，小心点尽量别碰到溃烂的伤口。”

刘时平复了一下心情。尽管带着面罩什么也闻不到，他心理上似乎已经闻到那种脓液的臭味。但是他还是动作利落地拿了药，准备注射。

针刚要插进去，刘时突然神色一凛，停住了动作。他声音有些不确定地说:“病人……出现异常，出现疱疹，出现……”他的声音猛然升高，“请科研组！主任呢？”

a区主任很快到达了现场:“我看看。”

刘时往后让了一步。

通俗点说，病床上的人正在一点点膨胀。从崩出来的青筋到疱疹和跳动的血管，甚至病人的眼球都在一点点充血。

这是前所未有的状况。

主任下令:“除了我以外，所有其他医护人员退出病房。申请稳定剂。”

刘时:“主任，我来注射。我有经验。”

主任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同意了。

稳定剂申请下来不过两三分钟，周遭已经没有其他医生，床上的病人早已处于无意识状态。刘时拿着针管，往病人的动脉里注射稳定剂。稳定剂是科研组研发的一种药物，通过试敏的病人注射之后病症会得到稳定，就像一个视频按下暂停键一般。

药物已经注射完毕。刘时刚要松一口气，病床旁边的仪器骤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病人突然呼吸衰竭，心脏停搏。

刘时一点没耽搁，一边通过对讲呼叫主任报告情况，另一边已经上手心肺复苏了。但是，就在他做出第一个按压动作时，病人的躯体突然毫无预兆地爆炸了。

嘭！

刘时的声音蓦地止住。

面罩上一片血污，刘时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手无意识地痉挛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干呕了一声，却什么也没吐出来。他就在震耳欲聋的耳鸣声中从病床上翻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生理性的疼痛过去之后，是身体上的麻木，神智在一点点恢复，他开始清醒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睁开眼睛，死死盯着面罩上血红的一片，直到眼睛被刺痛得流下生理泪水。他就这样瞪着眼睛看了好久好久，直到主任还有一些什么医生冲进来尖叫他的名字。

主任在推他，他没有动。然后是一个熟悉的人影，在他耳边问:“刘时，能听见我说话吗？”

刘时点头。

“闭眼。”

他闭上眼。白许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坐。众人七手八脚地扶他进了电梯旁的休息室，有人帮他摘了面罩和防护服。白许也摘下面罩和防护服。

“这里要消毒。小白，你先带刘时上去吧。”汤辰跟白许说，他看了看刘时，“他……唉。多麻烦你。”“好。”白许应道。

刘时大脑几乎空白地机械般地进了电梯，白许拉着他的手，倒退着，牵着他一步一步走。她抬头观察他的表情。刘时紧闭着眼，表情木得让人发怵。

电梯到了一层。

“走了。”白许轻轻地拉了一下刘时的手。他没有动。

电梯门又关上了。

白许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就这样一直拉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时身子一松，把手抽了出来，靠着电梯壁缓缓坐了下去。他睁开眼睛声音略有些沙哑地问:“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她问。

“那个病人。”他抬手覆住眼睛。

“我没看见。我当时注意力都在你身上。”白许说。

刘时点点头:“那就好。”他抬手，“拉我一把。”

白许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走，回去休息。”

看着刘时吞了安眠药皱着眉头睡去，白许紧绷的神经才一点点松下来。

她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

她看到了。

那个病人。

病人整个身体都是溃烂的，身上的疱疹爆开，冒着血和脓液混杂的泡沫。

她试图忘记那个画面，然而越想忘记，大脑却偏不随她的意。

白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