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

夏日的雨来的又急又猛，雨水顺着窗沿飘进了屋子里，把姜芫随手放在靠窗小榻的几本书打湿了扉页。

姜芫就靠在窗前听雨看书，她容貌艳绝，姿态袅袅，明明生了一张狐狸妖精面庞，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睛也只是让人觉得聪慧的媚态可爱，没有半分工于心计的狡黠，此刻她靠在窗前小榻上翻着从父亲书房里新拿过来的山河志正读的认真，冉冉烛火映在她清丽的脸上，映出了一张绝色容颜。

这样的雨天，姜芫没想到父亲会冒雨前来，原本安静的小院里，多出了下人们向父亲请安的声音。

户部尚书姜兴朝踏雨来到小女儿的院子，小厮侍俾接过他解下的披风，透过窗户的明纸，看到小女儿纤细的身影正在窗前，心中不禁感叹起亡妻，若是妻子还在世看到两个女儿都已经生的亭亭玉立，不知道她会不会感到欣慰。

姜芫听到了屋外的声音，便从踏上下来走到门口给父亲问安。

姜兴朝走进女儿的闺房，姜芫跟在父亲身后。

之前总以为父亲无所不能，父亲高大雄伟，听府里的下人说父亲年轻时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治世才学也不在诸葛孔明之下。

此刻姜芫望着父亲的背影却发现父亲的背已经有点佝偻，自从母亲病逝之后，父亲独自带着兄长姐姐和她。

像姜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无论是为着联姻也好还是为了子女以后的教养之事，在族中主母过世之后都会马上物色下一位妻子。

就譬如皇后娘娘的兄长王司马，他就前些日子刚新娶了继室冯氏，母亲病逝后族中也有人向父亲提过，可父亲从来也是一口回绝，只说他会亲自教导我们兄妹三人，从未想过续弦。

姜芫小时候就曾经立誓，自己以后的夫君一定要如父亲一般从始至终只钟爱母亲一人。

可天不遂人愿，她明日就要作为秀女进宫嫁给皇上做妃子，皇上有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就连自己的姐姐姜芃都在其中。

姜兴朝伸手抚了下被姜芫随手放在窗边茶踏上淋着的书本，温言道：“你还是这样，为父多年教导你要珍惜书籍，总是没听进去”

“女儿没想到父亲会冒雨前来”姜芫自知理亏，从小因为这事没少被教导，便不和父亲争辩。

若是从前她一定还是会振振有词的说，书本就是给人看的，女儿将知识都记到心里，书本上的也都无所谓，谁让她自启蒙以来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父亲想着你明日就要进宫了，总是放心不下，想来看看你。”姜兴朝顺手为姜芫整理着窗边的书本，细细的用软绸绢子擦干。

“女儿看过了，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父亲放心，女儿进了宫会好好帮着姐姐，帮着姐姐照顾小外甥。”

“好，好啊……”看着小女儿还是这样懂事，姜兴朝心中又是欣慰又是不忍。

他虽是朝臣，送女儿进宫关系到姜氏一族兴衰，可也是父亲，他不忍自己与婉娘的两个女儿嫁到宫墙之内，祸福荣辱都要她们自己去拼。

“如今你姐姐有孕，皇上太后又有意要用姜氏制衡皇后一族，正逢大选，你才会被选做秀女，爹不求你和你姐姐将来定能执掌凤印，若是可以便是给我姜氏添了荣光，若不能，爹也不要你们两个女儿家去红墙之内厮杀，姜家还有你父兄在外，只求你们不要折损了自身，爹没办法和你们九泉之下的娘亲交代……”姜兴朝看着小女儿红了眼眶。

姜芫也是垂泪点头；“爹，我知道的，我和姐姐会珍重自身，不管将来有无荣宠，也必不会给家族带来祸事。”

“好，虽然你们姐妹都是嫁到帝王家，不能凤冠霞帔，但爹这些年给你们姐妹攒的嫁妆都会带到宫里，将来无论顺景逆境都可以用上，”

姜芫点头，府中厅堂已经摆满了红木箱子，都是她的嫁妆，一如姐姐当年。

说着姜兴朝又从袖袋里摸出了一个紫檀镶嵌宝石的盒子，盒子打开是一个圈口碧绿剔透的翡翠镯子。

“这是你娘的嫁妆，就一并当做你娘给你的添妆了。”姜兴朝把盒子盖上放到桌子上。

“爹，这太多太贵重了，昨日兄长嫂嫂已经为女儿送过添妆了，娘亲的嫁妆不如爹自己留着，做个念想也好啊。”

姜兴朝背过身拭泪叹道：“拿着吧，爹爹只恨不够呢，你姐姐当时也有的，爹对你们姐妹从未偏心过。”

姜芫哽咽，很是不舍。

姜芫看着父亲的背影，伏地跪下；“爹，女儿不孝，不能在父亲跟前侍奉尽孝，明日进宫后，还请爹注意身体，少挂念……”

姜芫说着已经泪眼婆娑，等她再起来时，爹已经出了她的小院。

立在一旁的侍女叶竹扶她起身。

“二小姐，老爷出门时叮嘱把您扶起来，地上凉，小心伤了身子。”

将人扶到床上坐下，叶竹又道；“老爷看起来真是伤心，小姐你也别不舍，到了宫中还有大小姐呢，还是能见到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