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家事

妙兰给林如月掀帘进去，只见众人都身着素色衣裙。堂屋外围着无数的丫头往里看去，中间是林如清和柳姨娘，气氛压抑。

柳姨娘怒目圆睁，被丫头拦住了身子，林如清坐在椅子上瞪着她，眉毛拧成了倒八字，两人的眼神真真是谁也不让谁，看这架势像是刚大吵完一架。

林飒早不知哪里去了，林如雪在角落里哭，不住地用帕子擦眼泪。现场一片混乱。

有个小丫头一回头，发现了身后站的林如月，连忙报：“大小姐来了！”丫头们这才往两边退开，给林如月让出一条路。中间的二人也停了下来，看了眼林如月。如清低下了头，扭向一边。柳姨娘双手叉腰，看向墙上挂的壁画。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突然就吵起来，像什么样子，仔细吵了夫人的安宁，我可拿你们是问！”林如月缓缓走过二人中间，说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小姐没工夫回来，我好心想着帮忙料理，二小姐偏拦着，还出言骂我。夫人带大的姑娘，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柳姨娘翻了个白眼，甩过头来看着林如月，气势汹汹地说道。

“害不害臊，真拿自己当正经主子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就想掌家。平时看不见你人影，夫人这才刚走，你就开始作妖！”林如清啐道。

“那也轮不到你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支使我！好歹我也是半个主子，再说了，我是长辈，怎么就轮不到我了？”

“庄姨娘还在这，不劳烦姨娘费心，这个家还轮不到一个爬床的丫头…”

“你们都吵够了没有！”林如月实在不耐烦，打断二人道。二人忙噤了声。

见这两人终于消停下来，林如月烦闷的揉了揉紧锁的眉头“柳姨娘想来累了，请回房间休息吧。如清，你也先回去。”

二人谁也不服谁的互相看了一眼，带着丫头出去了，丫头们也都自觉站回自己的地方去了。林如月坐到林如雪边上，轻声哄道：“好妹妹，不哭了，有姐姐在呢。”

“大姐姐，”林如雪抽泣道，“二姐姐是不是向来就嫌我和哥哥的出身不好…”

林如月揉了揉林如雪的脑袋瓜，“瞎想什么呢。咱们四个从小一处长大，岂有不了解彼此的？你二姐姐是一时性急，才说出这些话，万不是针对你们。”一面又问丫头们：“小飒去哪了？”

“大少爷说要去换衣服，带着小厮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一个丫头回道。

林如月明白，林飒一准是嫌麻烦，找个理由溜出去了而已，便没再追问什么。

“好没意思。南忆，扶你们姑娘回去歇一歇吧，这么小的年纪，就受这等惊吓。”

一直坐在角落的庄姨娘放下了茶碗。

“姨娘和母亲素来交好，又是大户人家出身，见多识广，我是极信得过您的。这会子我要去看看如清，总管若有什么事来报，姨娘裁夺着来便是。”林如月道。

庄姨娘颔首，“姑娘放心。”

待林如月出去后，庄姨娘闭上了眼，叹道：“姐姐好福气，生出这等贤良的女儿，颇有你的风范。你在天之灵能看到吗？小如月真的长大了。”说着，顺着脸庞滑过两滴清泪，又连忙擦了去。

另一边，林如月往雁回居方向走去。发现林如清不过刚到廊下，便叫住了她。闻声，林如清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林如月。

“姐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待林如月走近后，林如清道。

“你们先退下。”林如月辞退了慧文和妙兰，对林如清道：“妹妹莫要生气了。柳姨娘什么人品，你我还不跟明镜儿似的，只不过有些话还是不说出来为妙。方才的话已是过分至极，三妹妹又是个心细的，怎能不多想？姐妹四个若因为这些便伤了多少年来的和气，岂不辜负了母亲的一片心。”

“看见柳姨娘，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姐姐尚未回来，她便开始想着独揽大权了，使了这个唤那个。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这座宅子姓什么，也轮到她说话了。”林如清皱眉道。

“论理，她是妾，又比不得庄姨娘见多识广，不该当家做主。罢了，以后我多留些心，不让她摸了空。话虽如此，她到底是如雪他们的生母，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你是闺阁的姑娘，生发出这种事来，实在不妥，仔细传出去让人议论。”

“如清谨记。”

“父亲还没回来，我得去前面看着点场子，你先回去，有事我会叫丫头们去唤你。”遂又转身，边走边喊道：“慧文，来陪你们姑娘回去。”

一时林如月已回到了前院。在周嬷嬷和吴总管的照看下，一切倒也井井有条。三间小房已收拾出来，中间那间用来停灵。薛夫人也换好了寿衣，口里含着一块玉蝉，静静躺在棺中，面目安详，似是睡着一般。唯有苍白的脸色，显得她不同于寻常。

一旁，是一干下人在不住地呜咽哭啼，素心代为烧纸。见林如月进来，一屋子丫头便齐刷刷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