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不习惯了。

烈日悬挂高空，五月来临，榆城的气温又升高了不少。

回家放好书包，李淳漪便赶去住在附近的爷爷家。

今天是李家的聚餐日。

像是利于感情和睦的安排，在李淳漪眼中却不是这样。

表面光鲜亮丽，剥去那层包装露出的是千疮百孔的痕迹。

来到单位小区，进门见到的是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李江胜和林华萍。

“爷爷，奶奶。”

“淳漪来了啊。”李江胜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刻露出慈爱的笑容，而林华萍只是抬眼看了下李淳漪就转回看电视。

李江胜装作无意拍了拍她的手肘，林华萍照样无视。

“爷爷奶奶！”

同样的问好，换了一个人便不是同样的事了。

“嘉蕊回来了，”林华萍起身走向门口，“今天散学是不是晚了点……”

前后对比实在太过明显，但李淳漪宛若事不关己，换好鞋走来客厅。

“淳漪，来吃橘子。”

李江胜瞪了眼老伴的背影，招呼李淳漪来沙发这坐。

没一会儿，李嘉蕊也在沙发上坐下，看了眼笔自己小了几个月的堂妹李淳漪，随后再无交流。

李江胜惦念着锅里煮的汤，走去厨房看。

厨房里站了几个忙活的人。

“爸，汤我看着就行了。”

讲话的是李淮远，家里的大儿子。

李淳漪不好干坐着，也跟来了厨房，想着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

“都在呢，正好，淳漪你过来洗菜。”

杨玉，李淳漪的婶婶发话，站在洗手台前朝她招手，“女孩子就应该多干点活。”

李淳漪抿了抿唇，半垂的眼睫下眼神冷了几分。

“星星，看电视去吧，这里不用你帮忙。”

李淮宁看了眼站在门边不动的李淳漪，又说了一遍，“去吧。”

李淳漪这才离开厨房。

“这家里一个女儿就是宝贝啊，连菜都不舍得她洗。”

李淮宁没有理会杨玉的这句调侃，低头干回自己的事。

开饭前，李江胜看了看人差不多到齐，刚好李淳漪经过身边，就问：“人都到了吧？”

李淳漪粗略看了几眼，发现没发现许清如的身影，如实答：“我妈还没回来。”

“那就再等等。”

“还等什么，都十二点多了还没回，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加餐，天天守那个店能挣到什么钱……”林华萍蓦地插话，一时间周遭都安静了许多。

“行了，吃饭前念叨这个干什么。”李江胜语气严肃许多。

林华萍倒是不讲了，故意不理会，拉起上三年级孙子的手，“俊俊，肚子饿坏了吧，奶奶拿个大鸡腿给你。”

热闹与她无关，李淳漪只看向正好走出厨房的李淮宁，刚才那一段话不信他没听到。

但他，无动于衷。

没过多久开饭，餐桌前坐了十来人。

李淮宁在家中排行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妹妹。最小的妹妹远嫁在外地，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

今天是寻常的聚餐，家中成员基本到齐。

李淳漪坐在许清如右侧，杨玉在许清如的左侧。

大人在聊着一些家常，杨玉这时说话：“平常吃饭都是右手拿筷子，你说如果旁边坐了个左撇子，这碰一起筷子打架，哪来得及夹什么好菜啊。”

许清如是左撇子，在李家是总所周知的事。

杨玉的嗓门大又尖，这一开口，周遭一时间只剩筷子碰碗细碎的响声。

李淳漪自懂事起便知道许清如和杨玉妯娌间有了矛盾，至今都没缓解。

她淡淡将视线从许清如移到杨玉脸上，平直的唇线缓缓上提，“婶婶，你喜欢吃的卤鸭舌平常可难买了。现在刚好摆你面前赶紧多夹点，等会就没得剩了。”

话音一落，沉寂的气氛仿佛破除解封。

“今天大哥掌厨，菜肯定够吃哈哈……”

“爸，妈，试试这道清蒸鱼，活鱼现做特别新鲜……”

有人出来打圆场维持着表面和平，这一插曲在众人心照不宣中快速揭过。

杨玉没想到被一个小辈落了面子，又被自己丈夫使了眼色，这一顿饭吃的特别安分。

吃过饭，许清如准备回去，叫上李淳漪一起走。

正午日头毒辣，夏天悄悄来临。

走在前面的是李嘉蕊和她妈妈孙晓涵，许是没发现李淳漪在后面，空旷无人的街道里响彻着母女俩的谈话声。

“妈妈，你为什么老是拿我和别人比啊？”

李淳漪和李嘉蕊同校又同级，在饭桌上没一回不提起两人的成绩。

今天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