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
扶着弦歌进了昭阳殿,南枝已是筋疲力竭,可眼前的景象,还是令她如坠地狱。
寝殿内跪了一排太医,皆是两股战战,不敢抬头,直面帝王的怒火。
龙榻之上,菱秋安安静静地睡着,那身血迹斑驳的衣裙尚未换下,而她的脸,已被景辰轻柔地擦拭干净,那是毫无生机的灰白,唯独双唇,还泛着淡淡的浅色。
“你们不是太医吗?济世救人无数,怎么唯独救不活一个姑娘!她虽有心衰的旧疾,可除此之外,身体还算康健,你们再试试,一定可以的…”
说到最后,景辰的语气,几近哀求。他已经没有力气发火了…
菱秋虽然看起来有些清冷疏离,可她的性子,实则很是温柔良善,内心更是活泼乐观。
有时,她一个人谱曲、唱歌、看话本。可她从来,都不会安静这么久…安静地,让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景辰执起了她藏在被褥中的小手,冰冰凉凉的,凝固了冬日的严寒。可不知为何,景辰总觉得,她的身子,尚存一丝余温。
剧烈的悲痛上涌,他再也控制不住,痴痴地落下泪来。原本满满当当的心,变成了无边无际的空洞。
“陛下,您节哀啊…若叶姑娘真的有救,微臣怎能不尽心竭力?人死不能复生…陛下,不要为此熬坏了身子。叶姑娘一定希望您好好活着…”
太医们看惯了无数的生离死别,可见到陛下永失所爱的哀恸,还是忍不住默然落泪。
弦歌掌心的刀伤已被太医细致处理,用了最好的草药,绷带也缠了好几圈。幸而没有伤及内里,他又是铜筋铁骨的体质,只要好生将养些时日,便会恢复如初。
南枝略微松了口气,将弦歌按在了圈椅上,随后跑到了姐姐的床边。
“陛下,师傅他还没来呢…说不定,师傅真能救活姐姐!与师傅在街上支摊义诊时,我亲眼看到他调配草药,治好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人。”
听着南枝的话,景辰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更加用力地握紧了菱秋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将之捂热。
一时间,殿内寂静非常,针落可闻,太医们大气不敢出,皆在等待国师大人的到来。
谁知,没等来国师大人,却等来了一个双目猩红的男人。
“陆景辰!你对秋儿做了什么!”
霍风赤手空拳,打倒了殿外值守的侍卫,如一团飓风,席卷了视线所及的一切,直直地冲入了泛着血色的内殿。
看到躺在床上的菱秋,脸色苍白,双眸紧闭,霍风疯魔了。
他揪起陆景辰的衣襟,暴怒地嘶吼,山崩地裂,不外如是。
“你说啊!秋儿怎么一动不动?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初,景辰只是任他揪着衣襟,双目痛苦地闭上,眼角滑落着泪水。
渐渐地,景辰额上青筋暴起,一把甩开了霍风,内力强劲,骤然将之震到了地上。
“你放肆!菱秋如何,都与你无关!给朕滚!”
“与我无关?秋儿她,是我拜过堂的妻子!我本以为,你抢走了秋儿,就能好好地护她喜乐无虞…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陆景辰,你不配得到秋儿的爱!她名正言顺的夫君,理应是我!”
霍风狂笑着,如一尊邪神,癫狂地从地上爬起,抡起拳头,直挥景辰面门。
景辰侧身一躲,钳住霍风的手臂,内力凝聚掌心,抵御了他毫无章法的攻击。
“呵,你这蝼蚁,也配称她的夫君!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个骗子!菱秋早已认清了你的真面目,她永远不会爱上你!”
恶语相向间,二人已是扭打起来。跪地的太医恍若听见了惊天秘闻,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捋着这些话,试图拼凑出一个真相。
南枝急得直跺脚,想上前拉架,却无从下手。姐姐尚且生死未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再这么打下去,无非是落得个两败俱伤!
师傅怎么还不来!
论武力,霍风还是不及景辰。
拳脚相向中,霍风渐渐占了下风,鼻青脸肿地靠着盘龙金柱大口喘息。可他仍是不肯服输,支起身躯,就想继续挑战陆景辰。
“多日不见,你的武功竟有了些许进益…呵,那又如何?你留不住菱秋,更胜不了我!”
眼看二人又将近身肉搏,国师大人终于迈着沉重的步伐,姗姗来迟。
“都给老夫住手!你们就算打死对方,叶姑娘也活不过来!”
鹤远山怒斥殿内疯狂的二人,箭步上前,将药箱狠狠地砸在了龙榻边,木头碰撞的巨大声响震颤了所有人。
太医们心生疑惑,国师大人分明已是耄耋之年,为何步子依旧稳健,力气也这么大?
药箱内的瓶瓶罐罐叮叮当当了一阵,鹤远山先来到霍风面前,不由分说地将一粒药丸塞进他的口中。
“小子,你倒真是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