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
云裳泡在温泉水中,水质细腻,温度适宜,泡起来十分舒适,她惬意地眯起眼,几乎快要睡过去。
泡到一半,她忽然想起自己进来的时候好像忘了带衣物,下意识地就朝屋外喊了一声:“有人吗?能否帮我拿下放在门口夹层里的衣物?”
每次远行,她都会带上备用的衣物,只是这次落在了外面,忘了带进来。
话音出口,半晌没有回应,云裳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外面暂且无人,方才她和霍宁珩过来的时候,就没见着宫人,大概是因他很少来这里。
于是她干脆继续倚着浴池壁,沉浸在氤氲的乳白雾气中,不知不觉,睡意渐浓,呼吸越发清浅,终究是睡着了。
而在外间的霍宁珩却是坐不住了。
自云裳进去沐浴后,霍宁珩便一直守在外面,他试图闭目养神,可内室传来的水花扑溅声却不停扰乱着他的心绪,如同一根细嫩如葱管的手指,在他的心间勾勾缠缠。
最后好不容易沉下心来,却又被云裳说出的那句话,惹得前功尽弃。
早在云裳刚发声的时候,霍宁珩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准备按照她的指令去做相关的事情,但是脚步才迈到一半,霍宁珩意识到了什么,脸刷地变红了。
他停顿住了脚步,此时他应当出门去叫宫人,帮她去完成这件事,但临走前,霍宁珩神使鬼差般地朝里间问了一句:“云裳?”
他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什么想法地唤了她的名字,在意识到自己居然叫了她的名字以后,霍宁珩有些慌乱地捂住了唇。
他这是在做什么,若是被她听到了该怎么办?
所幸的是,她就像没听到一般,并没有对此做出回应。
霍宁珩松了一口气,在他终于要提步离去之时,他却突兀地产生了一种隐忧:她说了一句话以后,便再没有出声,就连自己叫她的名字,也是没有任何动静,她不会在里面出事了吧?
这个胡思乱想中的猜测,让霍宁珩的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短暂的挣扎之后,霍宁珩还是放不下心来,决定自己亲自进去查探情况——若是等他叫人过来,恐怕已经耽误了时机。
但擅闯淑女浴室这件事做起来还是太轻狂,于是霍宁珩在进去前,从一旁的木格子里抽出一条用于出浴后系里衣的系带,将自己的眼睛缠了几圈,这才摸着墙壁进去。
视力受损后的霍宁珩,凭借着强悍的记忆力,已经锻炼出了在许多地方可以盲眼独立行走的能力,此时的他,顺着印象中的路,分辨空气中的潮湿水汽,朝着浴池走去。
到了池边,霍宁珩再次开口道:“云小姐,你尚好吗?”话音消融在雾蒙蒙的水汽中,没有回应。
霍宁珩神经紧绷起来,他在池边跪下,循着浴池的边沿绕圈挪动,边敲击着池边的石头,边急切呼唤着云裳。
依旧是没有回音,直到他的双手突然触碰到了一个柔滑若丝绸的物体——不同于石材坚硬的表面,他停顿住了,自他指尖到身体一路石化。
霍宁珩僵硬着表情,短暂的凝滞之后,他触电般地缩回了手,他的掌心又痒又麻,方才那致命的触感停留在指尖,手心,驱散不去。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方才他碰到的,应当是云裳的肩膀,独属于少女的,纤柔圆润的肩头,视觉上的缺失,让身体的其他感知,纤毫毕现般地清晰。
这时耳边又传来一道慵懒柔媚的声音,嗓音中带着微微的沙哑和迷蒙,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唔……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是云裳醒了,她发现了他。
霍宁珩重重地闭上眼睛,不愿再睁开,这一刻,他几乎百口莫辩,从前在朝堂上与百官执言相争时的机敏能言此时荡然无存,他的语言功能好像失了调。
“殿下,你是在担心我吗?”云裳十分聪颖,一下子就看出了霍宁珩进来内间的原因,她浅笑着扶了扶额头,微一摆头,发尖上的水珠甩到了霍宁珩的手背上,烫得他手指一缩。
“我方才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这温泉池过于舒服,让人凭空起了困意。”
霍宁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这里都是留给你的。”他只是下意识地接她的话,好转移方才的尴尬,可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他到底在说什么?眼下他们尚未婚嫁,他就说这种话,云裳听到了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是个轻浮之徒,还未大婚就想占她的便宜。
霍宁珩十分后悔,道歉的话刚欲说出口,云裳却出声了:“殿下,这可是你说的,待我们大婚以后,这里可要留给我。”伴随着她话语的,是如银铃一般的清脆笑声。
云裳很少有平常女孩子的羞怯,她几乎是想要什么便会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情感的人,霍宁珩许了,她岂有不接受的道理,甚至思维一直发散到了他们大婚之后的日子。
霍宁珩没怎么和女孩打过交道,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