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
云裳在府上听着云霆给她请来的戏班子,下人端来水果零嘴的时候,她一侧目,正巧看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的云霆。
“爹爹是刚回来?从太子那里回来的?”云裳用指尖拈起一颗圆润鲜红的果子,送入唇中,轻咬一口,随意问道。
面对一下子就猜中了自己行迹的女儿,云霆动了动眉,没有否认,只是沉声道:“不过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
云霆表面上的气势做足了,但是在面对云裳的时候,还是有些下意识地心里发虚,不敢看她的眼睛,怕女儿因此埋怨自己。
谁知云裳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并无什么变化,只是拿起一颗葡萄,慢悠悠地剥好皮,送到云霆的唇边:“爹爹吃。”
云霆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显然没有想到云裳的表现居然这么淡然,他接过葡萄,硬着头皮开口:“裳儿,你不怪爹爹吧?”
云裳没有立刻回答,她在瓷盏中净手,抖落晶莹的水珠,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利落擦好,径直提步下了观台,回头对云霆粲然一笑:“剩下的戏折子爹爹先慢慢看,女儿有事要先走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云霆。
云裳走得很快,甚至用上了小跑,她奔到府门,弃马车不用,亲自骑上骏马,扬鞭踏镫,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霍宁珩的休养之处。
嘉宁帝先前给了她便宜,令她在寻霍宁珩的路上不会受到阻拦。
直到到了居所近前,外面的护卫发现了她,回头报给冯闻,冯闻提着夜灯出来,对她的到来很是吃惊:“云小姐,夜深露重,您怎么来了?”
“冯公公,我要见殿下。”云裳垂眸轻声道,“我担心殿下会出事。”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飘散到夜空中,不一会儿就被风吹散了,但落在冯闻耳中,却是如雷声贯彻,脑中反复嗡鸣。
冯闻有些懵住了,片刻后反应过来,声音都起了颤:“云小姐,您能否说清楚些,殿下会出什么事?”他的脑子被霍宁珩这些天来的许多事塞得满满当当,日日夜夜思虑不已,以至于在接受新讯息的时候,一时还无法快速处理。
风拂过云裳鬓角的碎发,她来的急,精致饱满的发髻已微乱,钗环松弛地插在上面,但她的脸,依旧精致美好到无可挑剔。月光下她的面颊白到发光,圣洁而又纯净,眸中藏着温柔但坚定的波光,这样的她,几乎没人会怀疑她说谎。
“冯闻,还请你快些开门,殿下……这时可能已经不好了。”云裳轻轻抬手,撩起了耳侧的发丝,“我父亲可能给殿下说了什么。”
冯闻一直很亲近信任云裳,此刻看她坚持,也信了大半,慌着跑去开门:“云小姐,你快随我来,殿下先前已经睡下了,就在这边。”
他急急地跑在前头,云裳紧随其后。
两人穿过了层层门厅,来到了霍宁珩的寝房门口,此时已经入了夜,室内熄了灯,安静得不像话,听不见里面的一丝声音,冯闻顿在了门口,不敢推门进去。
最后是云裳走到前面,推开了门。
进去以后依旧是黑黢黢的一片,眼睛适应光线后,可以看见自窗外洒入的月光,在所有物体表面,镀上了一层稀薄的银色,凄清淡薄。
冯闻试探性地问道:“殿下?”
没有人回答,他又提高了声音,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得到回应,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霍宁珩向来浅眠,更不可能故意装作没有听到,冯闻惶然地望向了云裳。
云裳接收到了他的目光,上前几步,走到了霍宁珩的床边,她掀开幔帐,弯下身子,贴在朦胧中的人影耳侧,轻轻唤了声:“太子殿下?”
这种距离,近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好闻沉香,但依旧得不到他的任何回应。
云裳探手,在霍宁珩的鼻翼下方一探,还有呼吸,她又将宫灯提到他的脸侧,光线的映照之下,他的脸惨白如纸,伸手一摸体温,竟是比寻常人要凉。
云裳手中的宫灯掉在了地上,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冷静回头:“冯公公,快传太医。”
冯闻方才站在远处,看着云裳独自上去查探,自己却只能站在一旁,越发着急,心提到了最高点,此刻听她这样一说,胸中瞬间一炸,知晓是出了大事,也顾不上细问,便风一般地跑出去寻太医了。
一时间寂静偌大的室内只剩下云裳和霍宁珩两个人。
云裳屈膝跪在了床侧,这样的姿势使得她和床榻上的霍宁珩在高度上极为接近,暗夜中,她的眼睛像猫儿的眼瞳一样,发着幽幽亮亮的光,美丽而又莫测。
她望着半昏迷中的霍宁珩,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他说:“殿下,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放弃吗,不可能的。”
她的瞳眸深深,声音偏执:“殿下,就算是死,你也还是我的。”
冯闻领着太医来的时候,床侧的夜灯已被点亮,云裳的脸笼在柔和的光线之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