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远离她而去了。
杜阙眼明心亮,如何察觉不到她异样。他停住脚步,垂首极力藏好脸上的嫉妒,继而换上平素的温柔假面,转过脸看着她说:“有阿月这句话在,我必不会死。”
一个死人,如何能与他竞争?
阿月的心,早晚会是他的,他不急。
这场赌局,他赢定了。
忆起伤心事,元月难撑笑颜,随便应付了句。
见此光景,杜阙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提了句:“区区小伤,不用惊动太医院了,回府里简单处理处理即可。”
元月没有意见。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自家马车前,杜阙主动出言打破沉默:“手伤着了,不便骑马。阿月,我们一起乘马车回去包扎好了,再去长乐街逛逛,好吗?”
他的伤的确严重,又是因为她伤的,元月没有犹豫,先行跨上车轼,后回头向他递出手:“你搭着我的手上来吧。”
“阿月待我真好。”杜阙的眼睛闪着惊喜的光芒,立即把手搭上来,而后紧紧攥住,登上车轼,仿佛生怕她反悔似的。
杜阙这副不争气的样儿逗笑了曹平,但曹平没胆子当面嘲笑他,只好抿着嘴唇努力忍笑,待他钻进车厢,曹平如释重负,伸手抹干净眼角憋出来的泪珠,咯咯笑起来。
缀锦翻了个白眼,催促:“别笑了,再磨蹭伤口就该化脓了。”
曹平一下收住笑,跃上车轼,挪到一边给缀锦腾位子。
缀锦动作干脆利落,紧随其后坐好,曹平尴尬地撇了撇嘴,扬起马鞭驾车径往皇子府的方向驶去。
*
杜阙再三要求,简单处理一下便可,郎中只得依言照办。
彼时元月不在场,回屋里换衣裳去了。
曹平守在跟前,百思不得其解杜阙执意这般要求的用意,抓耳挠腮好一阵儿,到底没忍住问出口:“殿下,您这伤的可是右手,您又整日舞文弄墨的,草草包扎了不会影响您发挥吗?”
“你懂什么?”杜阙瞥瞥不开窍的曹平,“我若没几日就好得生龙活虎了,还怎么讨阿月心疼?”
此言一出,郎中扯纱布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曹平眼尖看见了,借此打趣杜阙:“殿下,您这不是让人家为难吗?”
“……曹公子哪里的话。殿下伤得厉害,怕是得修养个把月才能好全……”郎中反应机敏,顺着杜阙的话往下说。
杜阙心情大好,吩咐:“拿一吊钱来,送给大夫买酒吃。”
曹平领命,去里屋取了一吊钱,塞到包扎完毕正收拾药箱的郎中手里,刻意拔高了声音说:“个把月之后还得劳烦您来府里为殿下查看查看伤势恢复的情况了。”
得了赏钱,郎中乐开了花儿,毕恭毕敬拜别了杜阙。
屋里没了外人,曹平才敢提小四儿抓元月的事:“殿下,小四儿平日很是亲人,莫说扑上来挠人,嚎一声都不曾有,怎么刚刚突然对皇子妃发起狠来……?”
杜阙冷声道:“它不是扑阿月,是想扑我。”
曹平不解:“扑您?”
“是,猫伸爪子的时候看的是我,阿月只是跟着我遭殃罢了。”
曹平啧啧称奇:“这孽畜还成精了不成?”
“有那样一个人精主子,何愁养不出一个成精的畜生。”杜阙指尖有规律地敲着桌子,语气不带一点儿温度。
曹平如醍醐灌顶,明白了杜阙的弦外之音。
杜阙生来就是是一个遭人嫌遭人恨的“祸害”,刚会走路的年纪便被丢到了宫里最偏僻的一处宫苑,与冷宫仅隔了一道墙。
负责教养他的下人们对他恨之入骨,恨因为他来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每每怨气上来,揪住他便是一顿好打。
好在杜阙顶着一个皇子的身份,虽有名无实,到底算他们的主子,他们再放肆,也不敢打他的脸,只挑身上看不见的地方下狠手,针扎、火烧、鞭抽……这些五花八门的刑罚中,最磨人的当属火烧了。
曹平自幼在冷宫当差,幼时因笨手笨脚,没少尝被火烧伤的滋味儿,当火苗儿触及皮肤的瞬间,先是一股子烧心的疼,紧接着皮肤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过后伤口溃烂发脓,道不尽的痛楚。
杜阙也不是神仙,同样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可那些人一心折磨他,却不肯给他个痛快。
他不明白为什么,挨打受痛之时遭不住质问了出来,意外地,他得知了一切。
他的生母高美人有个表姐,生得花容月貌,选秀场上那惊鸿一瞥,彻底勾走了皇帝的心智,不出一年,便破例成了正四品婕妤,但好景不长,圣眷正浓之时,高婕妤被皇帝当场撞破与侍卫颠鸾倒凤的丑事。
一杯毒酒,带走了高婕妤的性命,同样带走了皇帝的心——那之后,皇帝一病不起。
一国之母的皇后,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找到了与高婕妤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