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皇后的记忆。
元月一共见过皇后两次,一次是在张嫔宫里,一次是在五公主杜宁十四岁的生辰宴上。
两面之缘,相隔六年,皇后给她的印象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转变。
在她眼里,皇后是一个极为严肃的人,发髻理得光洁,不见一丝碎发;唇线时刻抿成一条直线,纵偶尔扬起了唇角,给人的感觉依旧是冷淡的。
天性跳脱的元月,面对所有人都能笑呵呵地谈上几句闲篇儿,独独面对皇后,犹如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恨不能屏气息声,化为一缕空气,好叫皇后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杜衡常常拿这事儿打趣她,说:这便是一物降一物。
她没有反驳,无比认真地点头赞同,皇后确实是她的“克星”,她只盼着日后再也别在皇后跟前露面。
不料,老天爷到底没舍得眷顾她一回。
茶盏碰到桌的动静拉回了思绪,元月抬头,见吟霜稳稳往她和杜阙面前放下两杯热茶,她心里不自在,连忙起身道谢:“多谢吟霜姑姑。”
话落,未觉得不妥。
杜阙喊吟霜姑姑,她现在嫁给了杜阙,甭管是否相看两厌,如此称呼,总挑不出毛病。
不经意一瞥,恰捕捉到身边杜阙眼底稍纵即逝的一丝惊喜,她不明所以,他惊喜个什么劲儿?
“不用多礼,且坐下说话吧。”二人的小动作尽入皇后眼中,不过皇后并不在意。
“昨儿陛下的头风病犯了,疼得厉害,本宫有心去你府里走一走,怎生陛下跟前离不开人。”她转眸看向侍立在侧的吟霜,“去,把本宫一早备好的贺礼拿来。”
吟霜领命,退到殿后。
吟霜一走,殿内陷入寂静,元月不是个能安静坐住的人,便放纵自己抬起眼悄悄打量皇后。
皇后坐姿端正,肩颈的线条好似两条直线垂直相接,见此情形,她不禁暗中挺了挺腰肢。
视线顺着皇后交叠的双手上移,最终于那副淡然如水的脸庞上定格。
皇后微微侧仰着脸,眸色沉静,似乎察觉她的注视,目光瞬间有了焦点,一路追寻着望过来。
这一举动可把元月吓得不轻,忙慌慌张张低了头,盯着裙摆底下若隐若现的脚尖佯装无事发生。
少时,吟霜抱着一个朱漆檀木盒子出来,径直走到杜阙、元月二人面前,指尖一拨,盖子缓缓敞开,一只翠绿的玉镯映入眼帘。
“这镯子是前年陛下送本宫的,以上好的和田玉锻造而成,本宫年纪大了,渐渐地不愿戴这些金啊玉啊的。”皇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你正值芳龄,生得又肤若凝脂,本宫想着这镯子由你戴,才不算糟蹋了。”
“糟蹋”一词出口,元月忙窜起身,受宠若惊道:“娘娘风华正茂,儿臣何德何能同娘娘相提并论……这镯子儿臣断不能收。”
杜阙随之起身,两手接着盒子,不容分说拉着她上前道:“多谢母后好意。”
她偷偷捏了捏他的手背,瞄了他一眼,他亦稍稍偏过头,浅笑着冲她眨眨眼睛,仿佛觉察到她心中的不安在安慰她似的。
“行了,尽陪我磨时光了,”皇后话锋一转,“陛下那儿还病着,不便见人,就免了请安吧。你们俩去瞧瞧高美人去吧,本宫有些乏了。吟霜,送六殿下六皇子妃出去。”
元月如释重负,规规矩矩又行了一礼,紧随吟霜原路返回。
吟霜一直送到彰宁宫外头的宫道尽头,临了不忘对杜阙解释一番帝后缺席婚礼的苦衷,言辞恳切。
杜阙颜色淡淡的,语调亦平平:“父皇九五之尊,自要以身子为重,我如何会心生怨怼呢?姑姑请留步,不必相送了。”
目送吟霜的背影远去后,杜阙面色一沉,眉宇之间犹如覆了层寒霜。
元月看在眼里,了然于胸。
同样是皇子,太子不必多说,正宫嫡出,帝后另眼相待是应该的,而接下来的三皇子、四皇子,也都娶了妻,帝后可没称病不去,场面更是空前热闹。
哪里像昨日,冷清到“高堂”都不齐全。
偏生杜阙连抱怨的权利也没有,还得强颜欢笑扮演好儿臣的角色,不敢越界一步。
或许他的不平,他的怨怼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遥对天上的弦月倾诉了吧。
想到他举杯对月、满心惆怅的模样,元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肩头处忽而附上一片温暖,杜阙低眉转眸,看清楚肩上停留着的玉手后,丝丝暖意爬上眼眸,无声蔓延开来。
他抬手扣住她的手,放到自己怦怦跳动的胸口前,一字一句道:“有阿月在,我便不觉得委屈了。”
蓦地,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元月猛然抽手,躲开两步僵直立着,轻咳两声岔开话题:“皇后娘娘的手镯那样贵重,我几番推拒不敢收,你为何那般从容就收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