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中毒
晖。
花满楼是厚道人,没接他这个话茬,而是另起疑问:“如果一开始没有郭姑娘意外撞破他们的谈话,他们不会将计划如此明白摊开。原计划里,不论他们是打算用利益还是感情来争取你我的援手,便足以说明他们并没有信心一开始直接向我们讲明原委,就能为他们申明正义。”
现在计划失败了,倒跑来向他们剖白初衷,明里暗里彰显自己情非得已的受害者身份。陆小凤也轻笑一声:“除此之外,如果不是你我今天上门探望,那位丹凤公主或许根本不会来这一趟。”
他心知肚明,上官丹凤服软道歉,难道真是为了不愿得罪郭芙蓉这个名义上的小捕快么?怕不是知道他和花满楼今天必定要来探望,这才特意过来亮亮相罢了。
上官丹凤大概也知道她无法完全取信于人,于是极力邀请三人明日去见一见她的父亲,那位金鹏王朝最后的王储。陆小凤心里还在盘算,便见郭芙蓉忽然懒洋洋地举起了手:“说来我朝只有一位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多了位公主,还纡尊降贵向我道歉?明天我可不去,省得再挨一钩子。反正这事儿不是涉及三方么?我可以去找那两位问清楚。如果可以,我就把他们请过来,大家当面对峙,锣对锣鼓对鼓,不怕谁声高就是有理。”
“挺好,”陆小凤很给面子,边歪在靠椅上呱唧呱唧鼓掌,边冲着她意有所指地抬了抬眉毛,“不过你的伤应该是在背上吧?不论是骑马还是坐车,伤口一定会反复撕裂。你是真不打算要你这条膀子了,还是说你其实有通天神通,能一口气飞到那两位跟前?”
花满楼也跟着皱眉,语气里充满担忧:“即使你真能肋下生翅,一日千里,也要提防独自直面宗师级别的人物所带来的风险。一旦那两位有过激举动,你身上还带着伤,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眼前这两个人无论江湖地位还是眼光阅历都不知比她高出多少,眼看两人如此反对,郭芙蓉有点不安,动手从身后拨弄出来一个抱枕,搂在怀里,仿佛有了个依靠,才镇定下来,轻声道:“二位思虑得周全,可见是真把我当朋友看待。我也不妨直说,你们固然为了我的身体着想,却不知道挨处分可比受伤叫我难受多了。”
“这回我露了相,连带着那个客栈都废弃不能用了。青衣楼在杭州的据点本来就隐蔽得很,我这回不小心惊动他们,真是白白浪费了同僚的努力,”
说到这儿,她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羞愧之色,“再说这回犯错传回京里,年底评比我少说得吃个乙下,三年内我就不用想擢升了。那么我跑来一趟干什么呢?我挨这么一下干什么呢?太不值当了。”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摸了摸背后的伤。
这一下挨得不轻,柳余恨是奔着肩胛骨去的,一钩子进去不往下划,而是顺势提起来,想要当场撕掉她一大片血肉。她急中生智,拼命往地上一滚,钩子舍不得放开她,斜着从右肩胛一气钩到了左腰窝。伤得是深,却也强过被直接废掉一条胳膊。她当时压根没料到伤得有多重,只撑着一掌轰上了他的肋骨。
当时柳余恨冒了杀相,她也就一分力气也没留,现在回想起来他脸色苍白,眼看她夺门而出,本能想追却止不住地颓倒在地,可见比她伤得严重。比起柳余恨,她及时敷了花满楼带来的上好伤药,自身底子也厚,虽然眼下右肩疼得几乎无法动弹,也不至于出趟远差便损耗得厉害。
陆小凤看她原本苍白如纸的双颊泛上一丝潮红,可见心中不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实在不好阻拦。两人眼见无法动摇她,又不好打扰她歇息养伤,只得起身告辞。
院子里的烈阳正在当头照耀,灼得人毛孔里浆糊似的发着黏。郭芙蓉撑着伤躯把人送到门口,黑衣黑发衬着一副雪白的病容,看着像是摄人精魂却又虚弱不堪的艳鬼。但她的目光却仍旧明亮如昼日,燃烧着惊人的光采:“行了,别替我担心,或许扬名立万,皆在此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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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虽还未入秋,然而刚到峨眉山界,漫山绵延不绝的葱茏草木已令人骤感轻松。因此峨眉山脚下的人家大多也都不惧酷暑时节,正午时分也正常劳作。李老七身为一家客栈之主,也同样遵从此地朴素勤勉的作风,大中午老老实实守住柜台盘账,实际心思七扭八转,还是忍不住频频去想客栈内住着的新主顾。
峨眉山向来是武学圣地,无论四时节气都有人前来拜谒,故而此地客栈生意格外兴旺,李老板见多了各色武林人士,自认见多识广,却也第一次遇见这样主顾。
这位客人夤夜前来,帷帽遮面,黑衣持刀,身上带着经久不散的血气,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硬茬子。李老板惜命,还没等他想明白要不要揽下这桩生意,那黑衣人突然抬起手来,一个小布袋重重砸在柜台上,激起他面上一阵惊怖的抽搐。
“躲什么,”帷帽下倒是一把清清爽爽的好嗓子,只可惜语气恶劣,可以想见此人脾性暴躁,绝不是个好相与的,“我真要动手,还有你探头探脑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