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绳
知父莫若女,姜许一看姜秀才的表情,就知道这回算是找补不成反倒帮了倒忙了。眼见这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给了顾允淮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她连忙问起了张氏和淙哥儿、语姐儿几人。
“爹,我娘呢?”
还不等姜秀才应答,张氏抱着语姐儿也到了前堂来。
“娘没事。”
看到姜许虽然一身粗布衣裳,浑身也满是尘土,张氏担心地将女儿从头到脚反复看了好几遍,见她的确没有什么外伤,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感受到张氏满是担忧的眼神,姜许心下愧疚而感动,只得冲她安抚地笑了笑:
“娘,我没事的。”
张氏听到她的话,反而泪湿了眼眶。
“那牢狱是什么地方,你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语姐儿窝在娘亲怀中,娇娇地学嘴道:
“阿姐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声音稚嫩清亮,童言童语将屋里头人都给逗笑了,似乎意识到大伙这是在笑她,小姑娘又不好意思地钻进娘亲怀中。
天色已晚,好在虽有何玉山带人堵路的波折,却都是有惊无险。
一家人坐在一处热热闹闹地吃罢晚饭,便各自回屋去收拾行李好好休息,准备第二日便启程一同赶往京城。
用罢晚饭,赵书澜便让别院中的下人带着姜许和顾允淮去安排好的客房住下。
“姜小姐,您的客房在这边。”
带路的那小丫鬟看起来不过比淙哥儿大上两岁,一言一行却规矩十分得当。被她唤做姜小姐,姜许还有些不自在,她原就是市井人家的女孩,哪里就要唤一声小姐了。
她也不多纠结称呼,道了一声多谢,便跟着小丫鬟往后院去。
顾允淮自然地提步跟在她后头,却被那丫鬟转身拦住。
“顾公子,您的客房在另一边。”
小丫鬟正色道,一板一眼的样子就像是国子监那帮整日之乎者也的老学究。顾允淮却并不理会她,垂眸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绕到姜许身后。
“顾公子,咱们公子给您安排的客房在前院,这条路到不了。”
小丫鬟契而不舍地阻拦,姜许没了人带路,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听清他们的话,有些尴尬地愣在原地。
在顾家时她和顾允淮便是分房而睡,眼下姜夫姜母都在,他们是夫妻,的确该住一间。赵书澜的安排虽令姜许意外,却也给了他们分房而居的理由。
原以为顾允淮会顺水推舟应下,却没想到他皱眉轻斥道:
“我和阿许是夫妻,哪有分房而居的道理。”
“你家公子是个明理通达之人,莫不是你曲解了他的意思,有意要让我们夫妻二人起嫌隙?”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小丫鬟顿时进退不得,也愣在了原地。
气氛冷凝,姜许见那小丫鬟为难,正想要解围,连廊尽头却传来淙哥儿喊她的声音。
“阿姐!”
淙哥儿小跑着追上来,将手心五彩的手绳塞到姜许手中,不自然地看了顾允淮一眼,才扭捏道:
“前些日子五月五,阿姐你往年每年都要带五彩绳的,娘说今年晚了些,可还是补上的好。”
摩挲着手中做工粗糙的彩绳,姜许眼里一热,却克制着没有流下泪来。
五彩绳是辟邪躲难的东西,阿娘惦记着她,这五彩绳好几处编制得松松垮垮,一看便知不是阿娘的手艺,定是淙哥儿做的。
“阿姐,你快些回房休息吧。”
淙哥儿许是不好意思,看着姜许收下了五彩绳,便催着姜许快些回去休息。犹豫了片刻,还是转头,第一次喊了顾允淮姐夫。
“姐夫,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阿姐。”
顾允淮眼神柔和一瞬,看着眼前那双和姜许像极的眼睛,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也郑重地道:
“我记住了。”
“嗯。”姜淙原本有些不满他摸头的动作,听到他郑重地答应,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有姜淙在这,怕他回去跟张氏学嘴,惹得爹娘担心,姜许便拉过顾允淮道:
“阿姐这就回房去休息了。”
“麻烦这位姑娘为我们带路。”
小丫鬟兴许知道拗不过他们,福身继续为二人带起路来。
淙哥儿得了准话,便转身快步要走。姜许知道他不想被戳穿那五彩绳是他做的,却还是忍不住道:
“今年这五彩绳好看,阿姐很喜欢。”
姜淙没回头,怕掩不住兴奋,脚下步子反倒是加快了。
姜许看着他雀跃的背影,正要戴上手心的五彩绳,却发现淙哥儿塞了两根一模一样的给她。
想到淙哥儿方才变扭着喊姐夫的样子,她捻出一条略长的,脚下步子不停,侧身系到了顾允淮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