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身淡青色直裰常服,雪白色的莲花纹绣在衣上,整个人高洁若神。
只是他今日似乎心不在焉,垂着眼眸,连她来了也不曾知晓,还是宋泠然主动唤了一声:“殿下。”
薄珩堪才从思绪中回神,掀起羽睫露出黑棕色瞳珠,四平八稳地回道:“宋女师。”
宋泠然主动问:“殿下,常平县旱灾情况如何?”
薄珩从榻上起身行了见师礼,不徐不疾地答:“孤已派了季远常去赈灾,他已经带着赈灾粮款出发。”
宋泠然并不识得季远常是谁,仅出于对薄珩的信任点了点头,继而她一面走向琴案一面问:“殿下今日召我,是想学哪首曲子?”
薄珩无有不可,由着宋泠然挑选,最后选中了鹤薮琴集秋篇里最后一曲《永念卿》,《永念卿》为鹤叟晚年卧病在床思念昔日佳人所作,意境无限哀婉温柔,比《夜泊舟》弹奏起来更为缠绵忧愁。
很快,泠泠琴音在琴室响起,宋泠然发现薄珩今日出奇沉寂,似乎一颗心没落在当下,神游天外颇为散漫,她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戒尺,出声训戒:“殿下,学琴贵于专,切勿一心二用。”
蓦地,铮——
薄珩乇琴过重,琴弦颤出残影,嗡鸣声不绝于耳。
他抬眼与宋泠然相视,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主动认错道:“抱歉,学生有错,恳请老师责罚。”
宋泠然欲要发作,又想起近来朝堂事多,薄珩应是分身乏术,火气消散大半,淡淡道:“无妨,此曲不合时宜,换首曲子。”
于是,宋泠然又教薄珩弹奏出了名的逍遥曲《洞庭歌》,《洞庭歌》里全是游山玩水的意兴,唯望薄珩能从中得到一丝放松。
琴音缭绕间,忽闻薄珩流泉玉质般的声线响起:“宋女师,听闻江南人杰地灵,孤从未下过江南,不知江南有何独特之处?”
宋泠然顿时一怔,仔细忖了忖,认真答道:“江南有秀水,水边有渔女,渔女喜撑乌篷船,唱莲唱晚唱游人,游人不思归,只合江南老。倘若来日殿下有机会去江南,自然能体会江南的妙处。”
薄珩笑了笑:“听宋女师这么一说,吾心甚往之,老师能否再与学生讲一讲宋家的事情?!”
“……”说实在的,宋泠然不喜闲聊,尤其是在教琴时候,故而并不给面子,“殿下,时候不早了,还是好好练琴罢。”
薄珩看出了宋泠然的不耐烦,哑然失笑,停止抚琴,打算直入正题,与她商量出师事宜。
而在这时,长春殿外响起嘈杂之声,似是有人求见
不一会儿,观林疾步入殿禀报:“殿下,季侍诏来了。”
薄珩略微遗憾,视线挪回到宋泠然身上,从容立起身道:“宋女师,《洞庭歌》明日再学罢。”
宋泠然自然也无不可,收起琴案上的焦尾,背于身后,从此处离开。
俄而,一道蓝衣身影踏入殿内,身形挺拔如松柏,身前是引路的太监。只见他乌发半束,长着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眸,殷红唇角扬起轻微弧度,一颗红痣缀在颈处蛊惑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