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河
97年冬
“亮子,你爸把你塞进去花了多少钱?”黄毛叼着一根烟,手里还提溜着一瓶特曲。
“没花多少钱,你也知道公安那活工资低,好多人都下海去了。前段时间招人,我高中学历参加考试就过了。”
黄毛闷了一口酒,看向面前的青年“我也不知道你为啥从保卫科跑到公安去,但是听哥一句劝,老李家的事情你别到处打听了。”
皮亮没有说话,两个人就在静静地坐在活动室的椅子上。
“你是不是知道啥?”皮亮也喝了一口酒,然后转头望向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萧军你见过吧?性格很好,一点也不像我们这种厂子里的人,我妹妹……和他好过,但是最后他还是娶了李梅。”
“然后呢?”
“李梅她妈是采购科的主任,听说前些年得病死了,有人说她得了报应,具体是啥事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就知道里面的水很深。”
“天哥,你……你觉得萧军会自杀吗?”皮亮突然问了黄毛一句话。
好像按下了静音键,房间里在这句话之后再没人说话。
黄毛沉默良久,一口气喝完了瓶里剩的酒,也没有回答皮亮的问题,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走了出去。
沔洲二月的风有点温柔,有些迎春花已经开了,但是天气还是雾茫茫的没有开明的感觉。
2020年益州市
“瑾娃,你有啥事?还专门打电话?”萧秋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姑妈,我就问一件事,我爸怎么死的?”
电话对面的声音突然被停住,萧瑾等了好久都没见回话。
“你问这干吗,我不知道,别问我这件事。”萧秋的声音十分干硬。
听到这里,萧瑾觉得那张纸上面写的事情八成是真的,太想知道事情真相了,迫切的心思让她无视对面亲人的说话语气,直截了当地发问:
“我看到抚恤金文件了,上面说的是我爸自缢,我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死的,让你们20多年隐瞒我,他到底为啥自杀!!!!”说到后面萧瑾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激动,被欺骗的感觉一下又一下地冲刷她的头脑。
“都是你姑父去弄的,我啥也不知道,只知道有一天我弟弟死了。”
“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萧瑾执着地、不停地问。
“你知道的,我不想惊动老人。”
电话对面又一次沉默了,像是思索了很久,终于是发出来了一声叹息。
“我觉得是被李梅害死的。”说起李梅这个名字,就算隔着电话萧瑾都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恨意。
“好好的一个人,被她们一家打骂欺负,我们离得远也不和我们说,一时间想不开就上吊了。”
萧秋越说越哽咽,“我去看你爸最后一面,才从邻居嘴里听到这些,他脸上还有被指甲挖出的伤口,肯定是和李梅打架的时候弄的。”
“那时候,我在哪里?”萧瑾突然问道。
“你?”萧秋也被萧瑾的这个问题问住了,她一边回想一边咒骂李梅,被时间抚平的伤口又被自己的亲人撕开,平时教养良好的人也在这时变得激动。
“你一直在李梅那里。”
“我们要带你回来,她不让。”
“说是要自己抚养你,但是你3、4岁的时候又突然打电话说赶快带走你,不然就把你卖掉。”
萧秋一字一句地复述当时的情况。
“卖掉我?”
“对,不然呢?你以为我们是死乞白赖地求你回来的,我们也怕养出像她一样翻脸不认人的东西。”
面对疑问,萧秋的口气突然变得嘲讽起来。对这个20多年呵护长大的侄女,她是爱中带着一点恨意,如果不是她,家里的生活条件会更好,她是那个女人生出来的,但是她又是弟弟在世唯一留下的一丝血脉。
萧瑾听完这些,并没有开始那么激动不可理喻了,她细细回想着萧秋的话,直觉中有一点不对劲。
“看在爷爷奶奶把你养大的份上,我求求你不要再去问他们两个这件事情了”,萧秋对这个侄女的性格很是了解,睚眦必报,马上又开口请求道。
以前在萧瑾还小的时候,有人觉得这家人没有儿子,只有老人和小孩,她这个外嫁的女儿也不能时时看顾家里,或多或少的言语上有些轻蔑,生活中也是隐含的欺负。
小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到了大一点的时候,有一天萧瑾放学回家看家自家柴房门上写的“萧瑾没爸,萧瑾去死”的话语。
抓起周围玩的小孩就问这是谁写的,非要那几个小孩说出是谁写的才能回家,声音还特别大,小孩看她这个样子就更不敢说了。
等到吵得全家属院都出来看的时候,她又放开小孩大声喊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也没指谁骂就是谁劝都不行。
爷爷奶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