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
路爬出了门,一骨碌滚下台阶。
守卫们听到动静冲进来,又急急停下。为首那人“啐”道:“恭桶也当儿子,呸!晦气!”远处恰好有一声巨响,他立马带人去追:“贼人在那!快追!”
“是!”
越笙躲在门后看到守卫全部离去,转头:“走了…”却忽地发现身后无人。
长星没跟进来!
越笙皱眉,提裙下阶,觉有人靠近,迅速后退,匕首同时刺过去。
“是我!”长星急急出声,越笙及时住手,刀尖堪堪停在他胸膛半寸处。
“不知道躲?”越笙紧紧握着匕首,死死瞪着长星高抬的双臂,不击也不避,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你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任由别人杀你?”
她吼得突然,长星毫无防备、愣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摸着鼻子,不确定道:“你是在…生气?”
越笙将匕首收回去,深深呼出一口气,低低道:“没有。”
长星默认她在生气,但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问:“你是在为差点杀掉我生气?不会的,我对将军有信心,听见我的声音你肯定能收住刀…”
“倘若我收不住呢?”越笙直直看着他,怒火再一次爆发:“倘若我就是杀了你呢?人人都知道我杀人不眨眼,我嗜杀并不是戏言,我都不相信自己能收住手你又凭什么相信你才认识我多久!”
十七年,从那年雪中相见到分离,再到如今重逢,一共十七年。
长星张了张嘴,硬生生道:“那也…没关系啊,反正…一开始你不是也想杀了我吗。”若是能死在你手上,好像,死亡也没有多可怕。
越笙冷哼一声,匕首再次出鞘射向角落。尖叫响起,一个女人捂着手臂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又小心翼翼地乞求:“别杀我…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来提醒二位,虽…虽然巡查的已经走了,但,但是,还是请二位进来吵,若是被他们发现妾身必定…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长星道:“她是武其重的姨娘,我方才去引开守卫,是她帮我瞒了过去。”
方才…是他。
那女子身后有一道暗门,连接着另一方院落。
越笙收了匕首推门进去,确保安全才冷声问:“你为何帮我们?”
那女子揭了面纱,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只是那脸上疤痕纵横,剪水眸中盛满凄惶和恨:“回将军,妾身苏婉,和姐妹柳觑本同是池溪的歌姬,六年前入山献舞,被家主强行留下,他威胁我们,若是不听话便杀了我们的家人,但留下,他会替我们赎身,还许我们衣食无忧。那时我和觑儿还不足十二,想着他总不会混蛋到立即对我们下手,在山上混几年日子再偷跑下山也算有了生计。可谁知,可谁知,”她声音不断颤抖,泣不成声道:“他就是看上我们尚未及笄,就是看上我们稚嫩,那天晚上他就强行闯入房间将我们…将我们…,从那以后他日日要我们服侍,还召来画师画像,还,还将那些画像赠与世家子弟赏玩。那群人,那群人简直是衣冠禽兽!猪狗不如!我和觑儿不堪受辱,本要自尽,可是,可是觑儿怀了身孕。医士来确诊的时候,我们以为苦难的日子结束了,可那只是个开始只是个开始!”苏婉跪在地上,十指深深插在土里,五官扭曲而狰狞:“他竟让人将我们丢入山洞,那洞里装饰得华丽无比,里面全是如我们一般年纪怀了身孕的人!还有王公子、刘公子、何公子,全是那日宴会上的世家子弟!他们以令人滑胎为乐,对我们肆意鞭打、尽情折辱,若是反抗便给我们下药打伤了便丢到马厩!我不知道死了的人都去哪儿了,也不知道觑儿经历了什么,我再见到她时她已经…她已经…”苏婉忽然变得悲戚,浑身颤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屋里忽然有微弱的声响,长星一脚踹开门,地上赫然蠕动着一条浑身缠满布条的“虫”,那虫发着浑浊不清的声音,他蹲下去仔细辨认,看向越笙:“她说‘杀了我’。”
越笙上前,挑开那人脸上的布,却被蓦然转过去。长星迅速捂住她的眼,低声道:“别看,她眼睛被挖了。”
越笙拉开长星的手,倒是没往后看,而是问苏婉:“她是柳觑?”
“是。”苏婉泪如泉涌:“那时听闻北巍动乱,有位很厉害的人物平了乱,要找苍山算账,我们便被丢出来活埋。好在我长得还算漂亮,勾引了守卫,才被偷偷藏在这里,苟且偷生。”
“你想我们救你出去?”
苏婉摇头:“不,我想你替我们报仇。”
“如何报仇?”长星问。
“血洗苍山!血债血偿!”苏婉凄厉道:“我要那些伤我辱我的人通通都下地狱!”
长星瞳孔倏地放大,想阻止已来不及。
苏婉从袖中掏出一团布帛,展开,显出密密麻麻的字:“这是我们五十八位姐妹的名字,加上我们两个,整整齐齐六十位,皆葬身在这苍山。我已身染恶疾,命不久矣,请将军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