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朱红色的地砖，低矮的天花板，惨白的电灯管，没看错的话角落上结着张饱经沧桑的蜘蛛网，网的下方是一个，呃，一口铁锅。

杨凌一手拖着箱子，脑袋有点发懵。

自己不是回龙城了么……

这他大爷的什么情况。

异次元空间？那也不兴还带上世纪装潢风格的吧？

杨凌抹了把脸，掏出手机。手机原本还剩1%电量，这下似有感应的，闪了两下，彻底黑屏歇菜了。

靠。

杨凌觉得自己此刻的脑袋就跟那口锅似的，叽里咕噜的全是泡泡。

他掐了掐眉心。

冷静，好好捋捋。

今晚早些时候，他结束在外一周的出差，临别前客户攒了个饭局，推脱不过推杯换盏，等他野狗似的赶到检票口，冲着站台右手边的车厢直接一跃而上，到了座位上跟中了迷药似的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了终点站，中途竟然没被任何人叫醒。而等他迷迷瞪瞪地下了车出了站，看到的就是前述景象。

等等等等，再往回滚滚。

检票口，站台。

隐约一想，当时好像左手边也停着辆车。

……估计是跳错车了。

靠。

这他大爷的都叫什么事儿。

杨凌把手机放回兜里。

现在他是醒了。

无比清醒。

同时无比郁闷。

正如一位伟人说过，人一生中周五夜晚的数量是有限的。

即便他原本并不计划如何消遣娱乐，但也不想在这个灰蒙蒙的不知几千里外的陌生车站浪费光阴啊。

“哎，那边的男士，小伙子，赶紧赶紧，我们要关门了。”一位穿着制服的女人走了过来，打断了他对惨淡现实的批判。

杨凌拖着箱子站了起来，“哎，您好，我马上就走……”他抹了把脸，“打搅问下，请问这里是什么站？”

女人走近了，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接着以一种古怪的表情伸手一指。

杨凌顺着她的玉指看过去。

一张“服务台”桌子后面的墙上，挂着块黑色LED，上面不断滚动着几个红色大字，并以一种简朴的word艺术字效果不断闪烁着，甚是显眼。

这回轮到杨凌讶异了，他惊讶于自己刚刚竟然没有注意到这块醒目的牌子。

“‘常山欢迎您’？”杨凌喃喃道，“常山是个什么地方？”

“啧，”一旁女制服似乎有些不满他的态度，“你这是坐错车了吧？”

“大概吧。抱歉……”杨凌深吸了口气，“龙城，请问有从这儿到龙城的车么？”

“今天肯定没了，”女制服看了看他，“晚上最后一班车刚已经接完了。”

“喔，谢谢。”杨凌抹了把脸，掏出手机，才想起来已经变成铁砖一块了。

“哎，”女制服看他一脸的郁闷，“你跟我来吧。”

女制服领着他走到门口处的机器上，“身份证放在读卡的地方……你自己琢磨吧，动作快点。”有热心，但不多。

杨凌冲她道了声谢。

机器不知多久没用过了，屏幕上布满了灰尘，杨凌叹了口气，掏出张纸擦着，但越擦越脏，最后只勉勉强强能看清字。

杨凌用纸巾裹着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但总是错位，捣鼓了半天，才查明白最早到龙城的车次是明早6点40，大概11点能到。

杨凌正想预订一张票，又想起来刷不了手机，只好又长吁短叹。

一阵风吹进来，他打了个哆嗦，杨凌转过身看了看路对面的风景。

这玩意儿甚至不能叫风景。

一望到底的荒芜上，只有几个破烂招牌在随风舞动，几道上了锈的金属条旁逸斜出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感觉随时会掉落下来，随机把哪个经过的倒霉蛋脑袋戳出个大窟窿。

身后是车站里的人准备关门落锁的声音。

杨凌裹了裹自己的衬衫，甭管去哪儿，先离开这儿吧。

他拖着箱子，朝站台石垛子往外走了两步，那里还停着稀稀拉拉的几辆车，他挑了辆看起来最不像会半路散架的，“怎么收钱？”

一个戴着顶帽子的从几个大汉里越众而出，龇着一口被烟熏黑的牙，“嘿，哥们儿，你要去哪儿都不说，我怎么知道要你多少钱？”

杨凌想了想，掏出钱包，拿出里面仅有的一张纸钞，“20块能坐到哪儿？”

几个大汉沉默了下。似乎也是从没见过这种“自由行”。

戴帽子的也愣了下，端详了他一会儿：“你想去哪里？宾馆？”

杨凌点点头，“稍微干净点的，不要招待所。”

“那就酒店，大酒店，有好几个了，你要去哪个？”司机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