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狗
早饭还没做好,江雨决定出去走走。下了雪,院子前的土路变得有些泥泞,路边绿油油的油菜田已经有了一些零星的花朵。这个时间,村子里有些人家已起床活动,烧柴做饭,削红薯喂猪,屋里的土狗跟着忙前忙后。
江雨路过一户人家,院子里没人,憨憨的大白狗前脚搭在院墙上和她打招呼。她大着胆子摸了两把,大白狗乐呵呵地摇尾巴。
江家村户户都养的有狗,对老一辈人来说,狗,是伙伴,是助手。一人上山种田或拾柴火,常会与狗相伴。山路崎岖,狗绕在主人左右,人若是不小心摔倒,狗会上前作为缓冲。夜深人静时,狗就负责看家护院。
如今,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山上的田地大多也已荒芜,老人在家养条狗,一是习惯,二是平时也能有个伴。狗通人性,人跟它说话,它就摇着尾巴默默听着。
下午,父母、姑姑等陆续到家,一家子人去集市买了些鞭炮纸钱,去后山上给先人上坟。坟地在半山腰,山上的荒地,长满了茅草,像芦苇般,人走过,红色的絮就飘了漫天。
江雨走在最前面,她喜欢这座山,山上的一草一木都给她一种亲切感。面前的茅草现在有人那么高,她拿长棍拨着。突然,一只雪白的小狐狸端庄大方地蹲在她面前,扬着头,黑色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她。
看着这双眼睛,江雨感到莫名地熟悉。水润的眼睛在脑海中和另一个面孔重重叠叠,但最终还是只有个模糊的影子。
只是盯了一会儿,再一转头,周遭的景色就都变了,天色一下暗下来,像是黄昏之后,夕阳刚落下的那段时间。随着天色变暗,空气似乎也被冻结,四周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冷气,这种深入骨髓的冷让江雨直发抖,仿佛灵魂都要结冰。江雨回头,跟在身后的的家人却不见踪影,只有被压倒的苇草和来时空荡荡的路。小狐狸向她走过来,渐渐变成她在梦里见过的那个叫江夜的男人。
“是你?”江雨哈着气,冷得只想喊救命。
江夜像之前一样握住她的手,传递给她热量,拉着她向前走去。
体内的寒冷被驱走,江雨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有种天然的信任,就像一个人见到多年不见的儿时玩伴,依然会有亲密感。
山上似乎有人在游荡,但他们看起来都呈现一种淡蓝色,似乎还有一点透明,江雨以为这是自己近视的原因,直到她看见面前一个背对着她的矮小身影。那个身影穿着暗红色棉衣,杵着拐杖,佝偻着站在江雨曾祖母的坟前,淡蓝色且透明,如同山上游荡的那些人影。
江雨并不知道这是谁,但看见她时,却感觉鼻头酸酸的。
“小雨儿,你来看我了啊。”苍老却又慈爱的声音响起,“你都长这么大,这么漂亮了。”
“你是祖祖?”江雨认出了这是她的曾祖母,虽然没有见过但爷爷经常提起。
“是啊,你每年来烧香,我都看着你。有些事,该告诉你了。江家人与其他人体质不同,江家人亲近鬼魅,能见常人不能见,能听常人不能听。所以相应的,有时这种体质会招惹一些不好的东西。这些亲近鬼神的能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增长,到达一定程度会发生一些变化。你会开始遇见一些事情。”
许珍背对着江雨,但也能知道江雨脸上是吃惊的表情,她顿了顿,继续说着:“不过这种能力并不是每一代人都有,你爷爷江沛鸿有,然后就是你这一代,你的表哥江枫和表弟江未眠都有不同的能力。”
“江夜和你有缘,你可以信任他。”许珍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江雨一时间觉得很难消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夜也是江家人吗?”江雨问道。
“不是,我是你的狐狸哟,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江夜终于听到与自己有关的问题,语气亲昵地回答道,说着头还靠向江雨,似乎想蹭一蹭她,不过被江雨吃惊地躲开了。
“好了,就这样吧。”面前的人影摆摆手似乎是要消失了。
江雨看着始终都未回头的身影,想起来母亲说过,先人见后人一般是不会露脸的,那样不吉利,心里涌起酸涩的感觉。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坟前却不知什么时候燃起一盆火,里面是燃烧的黄纸,四周的阴冷消失,天色又恢复刚才的样子。
江雨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着黄纸,江家人站在她的周围,江夜和祖祖都已不见身影。
“姐姐,姐姐。你为什么不理我?”江未眠正在叫她。在江未眠的眼里,江雨刚才瞳孔涣散,直愣愣的像个机器人,怎么叫也不答应。
“啊,没听见。”
祖祖的坟上长满了一种叫黄金条的植物,爷爷拿着镰刀在一旁打理坟上的野草,很是仔细。铁盆里的火苗跳动,纸钱的灰被热气托起来,在半空中盘旋,据说这是被祭拜的人高兴的表现。
江枫站在远处看着江雨,陷入沉思。
看着火烧尽,一行人便走另一条路下了山。山脚便是一小片竹林和江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