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再葬父
嬷嬷见陈岁出来的时候,还是原来那一身衣服,瞪了眼崔妹,“大姑娘,没有合身的吗?”
“罢了。”陈岁拦住要开骂的嬷嬷,抬眼望着明朗的天,“今儿天好,总会过去的。回吧。”
嬷嬷无奈,幸好还能走在外侧挡住湿掉的裙摆。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一路无言。
嬷嬷一抬头这才注意到陈岁的眼睛有些红肿,“大姑娘,谁欺负你了?”
她在门外守着无人能进,屋内只有大姑娘和小丫鬟两人,再无旁人,区区一个小丫鬟,泼个水都战战兢兢的,哪有胆子再去欺负客人。
思前想后,她灵光一闪,自家姑娘肯定是触景生情了。
放在心里挂在嘴边那么久的男人,结果抛弃自己,背叛自己,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于是,嬷嫉开口安慰道:“大姑娘,不要再伤心了,为了那种人不值得。”
“不值得吗?”陈岁不知嬷嬷心中所想,轻声低喃。
嬷嬷耳尖听得清楚,当即反驳,“当然不值得!”
“如果一个人千方百计地让你远离危险,不惜恶语相向,也不值得吗?”
“……就事论事。”嬷嬷的答案迟疑了片刻。
陈岁仰着头眨眼,把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憋回去。
“嬷嬷~”
她轻轻唤了声,嬷嬷支着耳朵仔细听着。
“如果一个人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是不是会很开心?”
“那肯定很开心!”
“如果那个人死了,是不是也死而无憾了?”
“这……肯定也没有遗憾了。”
陈岁强撑着笑脸,眼眶微红,道:“所以,就事论事,我撒个小谎,也无可厚非,对不对?”
自家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在嬷嬷的点头认同中,陈岁回头望着那间藏有暗室的厢房,目光坚定,默默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答案——你不杀的人,我杀。
回到林氏的院门前,正好遇到众人走出,为首的是张氏与王夫人。
两人面露郁色,好似在争吵,其后是程心安,正对陈岁的侧脸上,印着五根明晃晃的指印。
陈旭岁与嬷嬷对视一眼,齐齐退到一侧,避开几人,等来后面的陈母。
“你们回来的正好。喜宴吃不成了,我们回府吧。”
车夫驾驶着马车前行,陈岁挑起车帘一角,见霍府下人爬上高梯摘下了门前的红绸与灯笼,眸中闪过暗色。
直至离开霍府所在的长街,她才问出心中的疑虑,“娘亲,我走之后又出什么事了吗?”
陈母沉思半刻,挑了几件能听能讲的,“你走以后,林氏的儿子从屋里冲了出来,看见那位安阳县主,疯了似的打了她一巴掌,若非有人拦着,只怕不好收场。”
陈母着实厌恶这两人,连名字都不想提。
“为何打她?”
说实话,陈母虽然在场,但真不知道霍晗为什么会认为是程心安害死了林氏。
还说什么“她不该死的……”、“她身上有伤……”、“肯定是被人害的……”
光是回想一下,陈母便觉得心烦意乱,她揉着额角,敷衍了一句,“可能是犯疯病了吧?”
陈岁听出陈母不愿多言,也未再追问,如今该死的不该死的人都死了,木已成舟,回天无力。
正当她出神之际,马车突然受了惊吓,她与陈母同时踉跄地向后栽去,万幸有软垫托着,才没受到伤害。
“夫人?大姑娘?”外面的嬷嬷赶紧挑开车帘询问,见两人安然无恙心中大石才落地。
“方才有快马过市,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也不知道哪来的半大小子,瞎了眼似的直接往咱车前凑,老赵头为了躲他,才勒停了马车。”
一旁手持缰绳的老赵头点头如捣蒜,嬷嬷说的没错,他安稳驾车二十余,今日险些坏了手艺。
陈母越过嬷嬷看向车前同样受惊的孩童,心生怜悯,“罢了,也不是有意的。”
随后又让嬷嬷给了他几个铜子,买块糖压压惊。
“你方才说有快马过市,可看清是何人?”
嬷嬷看了眼陈岁,斟酌道:“是崔大人。看方位,应该是去皇宫的。”
马车继续前行,不待陈岁开口,陈母先解释道:“此时事关重大,根本瞒不得,与其等着圣上问责,倒不如先认罪,求圣上宽恕,毕竟,他事先不知情。”
陈岁凑上前来,轻声询问,“娘亲真觉得崔大人不知情?”
陈母爱怜地抚摸着陈岁,淡淡说道:“他若想活命,只能是不知情。”
随后,便转移了话题,言语间带着期待询问,“圆安小师傅可还安好?”
圆安进陈府当陈赢书童的那天晚上,陈父便老老实实地向陈母交代了事情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