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葬师侄
草般杂乱的双髻上,插了根稻草。
“不是卖身葬父吗?他爹了?”问话之人用脚指了指空无一人的薄席,好奇发问,其余看客也等着解释,帷帽后的陈岁亦然。
方才吆喝的大汉一身酒气,人还未开口,先打了个酒嗝,熏得众人仰身避让。
“你找他爹做什么?他爹就在这,看不见吗?”
这句话,比刚才的酒嗝更吓人。
“光天化日之下,你……”先前问话的男子哆嗦着胳膊,被吓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不待吓跑其他看客,汉子用力戳了下一直不作声的“孝子”,“快叫爹!”
“爹。”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被戏耍了。
刚才哆嗦的人也不哆嗦了,猛吸一口阳气怒斥道:“我看你是喝酒喝懵了!不看了,不看了!”
他要回家去去晦气。
他走了,陈岁却不能走。
她已经确定这两人就是圆安和可爱。
可爱大师傅的身法她还记得,圆安还带着奶音的声线她也没忘记,只是这两人……
同样的,可爱也依照身形认出眼前带着帷帽的女子便是他们找的冤大头。
陈岁丝毫不知可爱心中已把自己和冤大头划上等号,现如今她根本不想出面,更不想知道是谁想出了这丢人现眼的计谋。
与之相隔甚远的皇城根下,刚刚退朝回家的陈父猛然打了个喷嚏。
陈岁还在思考着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就当自己未来过时,身边的大婶对着不负责任的爹劈头盖脸地训斥,“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人高马大不事生产,就想着法的卖儿子!”
“我这不是走投无路,来京投靠亲戚了吗?结果亲戚早投胎了!特娘滴,不卖了他,我今晚就要睡大街上了!”
可爱被大婶骂得心虚,余光瞥见陈岁无动于衷,仿佛没有认出他们时,忙喝了口酒为自己壮壮胆。
陈大人说会向陈岁透漏一二今日之事,但那个“一二”,究竟是多少,可爱现在也没底了。
一口酒下肚,可爱破罐子破摔,心一横,今天一定要把小师叔卖出去!
可爱拍着自己的大腿,又道:“我这是为了让小……儿子少走五十年弯路!”
“反正早晚都要卖身葬我,这钱也是用在我身上的,还不如提前卖了,把钱给了我,让我先快活快活,最好还能剩点钱,再让我给他娶个娘,生个十个八个的兄弟姐妹。嘿嘿嘿……”
可爱越说越离谱,这一番话外加白日做梦的贱笑,引得众人对他连连唾弃。
“我呸!”
“想得怪美!”
“还做美梦呢!”
“多少银子?”
“……”
讨伐渣爹的众人齐齐哑火,张着嘴看向蓦然问价的人。
一身绫罗绸缎穿得风凉,纤细白嫩的手腕摇曳着鸳鸯团扇,风情万种。
“是春风馆的菊娘。”
小声议论的声响传到刚逃过一劫的可爱耳中,顿时又提起了心。
春风馆?他来京尚短,却也知那是什么地方。
要么说春风馆的人眼力好,小师叔都被自己“糟.蹋”成这样了,还愿意出钱。
小师叔,若你真有此劫,师侄我豁了命也要渡了你!
思绪随着酒意跑偏了十万八千里,回笼后,可爱一阵心慌。
这真是把人架在了火上烤啊!
他不敢去看陈岁,怕被别人察觉异样,可陈岁若还是没有看“透”他们……这可真是天要亡贫僧啊!
可爱脑海中天人交战时,被称作菊娘的女子又问了遍价钱。
“咳咳!”可爱清了清嗓子,想了一个价钱,“一百两。”
“五两。”
“噗!”用来壮胆的一口酒被可爱猛地喷了出来,他索性直接耍起酒疯,“滚滚滚!我给你五两,你看看能不能给我一个半大的儿子?”
菊娘也不恼,只是环抱着胳膊,吊梢眼眯了眯笑着嘲讽他,“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五两银也不少了,你看看他们谁还能比我出的多?多一文也行!”
旁人已经听出菊娘是在用激将法,若真是个喝酒喝到发酒疯的人,可能真就顺着她的意说出那句——
“我偏不信!谁要是比她多一文,这买卖就成交了!”
可爱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竟真的顺着菊娘的意说出了这句话。
陈岁仿佛还接收到可爱邀功的眼神。
陈岁:我用你给我省钱?
“五两零一文是吧?这钱我出了!”
不知又从哪冒出来的男子,随棍而上,从荷包中拿出五两银子以及一枚铜板扔在了薄席上,然后上手就要拉圆安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噗”的一声,酒水掺着口水喷在那人的半边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