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
隆冬时节,东风呼啸,太后所住的凤栖宫内赤蔷花在这种寒冬中依旧开得绚烂无比
她依旧保持着年轻时的喜好,爱极了赤蔷
凤栖宫遍地都有赤蔷的痕迹:雕着赤蔷的石砖铺地、刻着赤蔷花的木柱、缠绕着赤蔷花的台阶。为了让赤蔷在冬日里依旧能开得灿烂炫目,凤栖宫要常年烧着地龙保持温暖如春
邹嬷嬷小心翼翼地跟在太后身边,打量着太后的脸色回禀着万朝会的进程,太后九尺凤袍平铺在地,神情难得温柔,小心翼翼地给小太监手里端着的赤蔷修剪花枝
她其实算不上曹嬷嬷嘴里的老人家,至少年纪上比老太太和曹嬷嬷都小。先帝崩逝时,她不过四七岁月,再加上保养得当就更显年轻了
“幽王呢?”太后听到一半明显觉察出不对,她放下修剪花草的剪子,直起腰打断了邹嬷嬷,只轻轻的皱眉就让宫人们跪了一地
邹嬷嬷也忙跪下请罪:“幽王殿下这几日都避府不出,说是安排万朝会上的安防事宜。”
“你信吗?”太后睨了邹嬷嬷一眼,拿起托盘上的手帕擦了擦剪子,挥了挥手屏退众人
邹嬷嬷垂眉俯首,不敢做答,只飞快地给自己找补说:“一个月前幽王进宫见了李嬷嬷一眼,回府后就闭门不出了,只听闻拿了线索,要找一个和幽妃娘娘相貌极像的女子…”
时隔十三年,再听到故人的名字,太后心中有些五味杂陈:“李嬷嬷的口最终还是被他撬开了吗?”
邹嬷嬷跪伏在地,心知太后和幽妃娘娘的情谊,此刻定然心绪复杂,故而不敢再做应答
“看来我这个小儿子还真是不能小觑呢~”太后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你找的人能有多像呢?我的幽王殿下?
她抱起脚边亲昵地蹭着她凤袍的猫,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牢记你是哀家的人就行了。”
“是”邹嬷嬷小心翼翼地起身,退候到门外,看着外面精心照料的赤蔷,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声,希望太后娘娘能如愿吧
万朝会还剩两天,顾嫣然还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刘嬷嬷强硬地从床上拉了起来。因为要入宫觐见的人太多,各家各户都不得不提前准备着。前几天晚上睡的时候还听说赵相家的车马已经出发了,果不其然今天就轮到自家了
顾嫣然困得头一点一点,嘟嘟囔囔地说:“嬷嬷,我们本就提早两天准备着,更何况才一更天,还早着呢!让我再睡会。”
刘嬷嬷深知自己这位小姐的脾气,睡下了就不肯再起了,只好声好气地哄着:“我的好小姐,不早了,该起啦!”
“你先去帮三妹妹嘛~或者帮帮四妹妹嘛~”顾嫣然嘟囔了一声,翻个身卷起被子,誓死不起
刘嬷嬷边卖力扯着她的被子边说:“三小姐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早就拾掇好了,四小姐那边有老太太也轮不上奴婢插手。”见顾嫣然还在反抗,刘嬷嬷脸一沉搬出杀手锏:“再不起,我只能叫夫人了…”
话音未落,顾嫣然就一记鲤鱼打挺得起来对着刘嬷嬷讨好一笑,乖乖坐在梳妆镜前闭着眼任由她们捣鼓,直到沉重的头冠压下来才发出一声惊呼:“好重!”
刘嬷嬷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再打掉顾嫣然企图扒拉的手,不声不响却威胁意味十足
顾嫣然赔笑着看着刘嬷嬷,讪讪地放下手,一脸委屈地上了马车。看着同样顶着沉重头饰、穿着烦琐宫衣的顾墨和顾伊人,深深地狠狠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口气叹得荡气回肠,把本来闭目养神的顾伊人逗得笑开了眼:“姐姐,倒也不至如此。”
顾嫣然委屈地指着自己险些被头冠压成一条缝的眼睛:“看看,都快被压得睁不开了!”
她戴着一套白玉嵌红珊瑚云鬓花头面,足足五斤三两,真像那孙悟空戴上了紧窟咒
顾伊人不甘示弱地指了指自己头上三斤重的暗红玛瑙平花头面:“瞧,我也好不到哪去。”
顾嫣然打了个哈欠,撇着嘴嘀嘀咕咕地说:“这么早,怕不是连皇帝陛下都没起呢…”
顾墨本在闭目养神,她不像顾嫣然有母亲照拂,也不像顾伊人有祖母扶持。好在母亲留下的首饰里还有一套蝶恋花金绞丝的头面,不失礼,也符合规制,顾墨有些心满意足地戴着它
顾嫣然这句话一出,顾墨就先睁开眼探出马车外看了看四周,确定马车还停在顾府才放下心来,小小地打了顾嫣然一下训斥:“姐姐慎言。”
顾嫣然也自知失言,皇帝陛下哪是能轻易提起的呢?挨了顾墨这一下才委屈地绞着手指小声说:“你放心,到了宫里绝不再说。”
顾墨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顾伊人看着顾嫣然这么委屈,又帮忙哄着说:“只怕陛下起的更早呢!听说外来的使臣们一个月前都已经入京了。”
顾嫣然惊掉了下巴一般:“竟然这么早进京!”
顾伊人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顾嫣然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万朝会如此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