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 琵琶弦上说相思（六）

今欢抽泣着说“现在天还没亮，等到早上吧。”

“是我想马早些见到你，你稍等一会儿，我换了衣服就过去。”

挂断电话，今欢觉得似乎这次又是自己任性了，看完病历便只想着要见他，要和他说她多么抱歉一直没有发现他受的伤，也要和他说她愿意听到关于他所有的事，也愿意知道他身上每一处刀疤是因何而来，她虽然喜爱雨天雪天，但与他的舒适相比都不值一提，因为他才是她最美好的风景

直到电话打过去小厮说他已经睡下了，她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后半夜，虽嘱咐了不要把他叫醒，但他还是把电话打了过来，结果弄到最后他还要开着车过来

今欢看了看外面的天，还好，今天是个大晴天。

她去隔壁将李言叫了回来，收拾了收拾这段时间放在医院里的生活用品和衣物，电话再次响了

这次刚接起电话对面就先发出了声音“我找沈今欢医生。”

今欢听出是弋沉星的声音“我就是，你到了？”

“我在楼下，医院不让随便进我也不好硬闯，就不上去接你了，你自己下来吧。”

将近凌晨四点的街道上除了弋沉星停在医院门口的车和他自己之外空无一人

此时的天气不似白天那么闷热，清清爽爽的，时不时有风吹过来，花坛里的树枝沙沙作响

弋沉星站在门口，没有穿西装外套，衬衫被风刮的贴在身上，从战场上回来，他又瘦了。

看见今欢出来，弋沉星走过来牵住她的手“走，回家。”

弋沉星独自开车过来，今欢便跟着他坐在了前面的位置上

他先过去安排完守在医院的士兵归队，再坐回来发动汽车“在家休息多久？想出去玩么？”

“主任给了三天假，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你去哪我就去哪。”想了一想，今欢补充道“我是说如果方便的话。”

弋沉星笑“我刚回来最近倒也没什么其他事，先整理整理军队里的事，没什么不方便的。”

今欢总觉得弋沉星今天格外高兴，这种高兴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回来了，还有其他原因，但她心里疲倦的很，亦不想在车上谈话，便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一路上没有其他交谈，快到家的时候弋沉星才开口说“欢欢，南北停战了，今日就会登报。”

这真是值得庆贺的消息，今欢也露出笑容“太好了，太好了……”

察觉出今欢的语气不对劲，正好到了公寓门前，弋沉星便将车停了下来和今欢下了车，门口的警卫过来接过钥匙去停车

值夜的小厮看见车回来了便打开门，弋沉星牵着今欢的手走进屋

另有一个小厮递过来两杯热水“先生，夫人，外面湿气重，喝点热水去去湿气。”

两个人喝了，便上了二楼

进屋后弋沉星没有开灯，外面的天亮了些，能看清对方的轮廓，他从抽屉里掏出火柴点亮了桌子上的一盏烛灯，屋里的光线便更多了，这样他便能看清她的神色，也能看出她脸上的泪痕

他搬了两把椅子过来，一把让今欢坐下，另一把放在今欢对面自己坐下，微微躬身拉着今欢的手，却没有拉过来，仍是在今欢的膝盖上，拇指轻轻摩挲着“欢欢，和爷说说，何故这般难过？电话里便是，路上也是，现在仍是。”

今欢的眼泪不偏不倚正滴在弋沉星手指上，顺着手指落在她的手背上，被弋沉星轻轻拭去“让我猜猜，是我的事么？”

今欢点了点头

“是我惹今欢伤心了？”

今欢摇了摇头

弋沉星故作为难，微微皱着眉嘴角却噙着笑“这可难到我了，爷是最不懂女孩子的心思的。”

“去年一月，你过得好吗？平安吗？受伤了吗？”

弋沉星的动作停了下来，笑容也渐渐消失，他松开今欢的手坐了起来，眼底有着无法忽视的愠怒和不悦“是谁这么多嘴？”

“没有人说我就不会知道吗？为什么别人都能知道的事你却独独要瞒着我？你的属下知道，你的士兵知道，就连你的敌人也知道，可我不知。所有人都在为天气变阴了你会浑身不舒服而担心，而我却在为下雨下雪欢喜，甚至……甚至还央你带我出去玩。在医院里，病人一声咳嗽一句不经意的话我都会注意，可你，你就在我身边，我却不知。我明知你在战场上危机四伏，九死一生回到这里，但我还是没有第一时间见你，你为何不怨我？我，我发现我已经将你对我的好，对我的宽容和迁就当做了理所应当，这让我觉得我很糟糕。我……该如何做，才能配得上你对我的好？”

弋沉星眼里的怒火消失，他笔挺的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听着，眸色深沉，烛光的照耀下他眼中似有亮光闪着，忽而那亮光脱离眼眶，顺着脸划过，被他快速给抹了去

他心里想着：于我而言，你只管在我身边，一直在我身边就好。

但他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