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涯共苦辛（三）

下午三点，弋沉星正在和几个副官谈事，公寓里的电话铃便响了起来

“先生，是找你的。”小厮上来说“我该怎么回？”

弋沉星想了想，知道自己电话号码的人没几个，应该是自己亲近的人，便说“让他等一下，我谈完下去。”

“先生说，请您稍等一下，他过会下来。”

今欢听见听筒里这句话传来的时候心跳的声音几乎就在耳朵边，她都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撞击着“好。”

说是一会儿，其实弋沉星下楼的时候都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今欢的心情早已经平复下去，甚至无聊的一个手拿着听筒，另一个手翻着父亲的医学书籍

“你好。”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男子低沉的嗓音突然传过来，听着比那日的气息稳多了，今欢没有回应，他又问了一遍“你好？”

“是我。”今欢赶紧回答到“你还记得我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带着点不确定回答“沈小姐？”

“嗯，是我。”

那边笑了一声“我刚刚在谈些事，耽误了，抱歉。”

“没事，我就是问问你的伤口怎么样了，看看能不能拆线。”

今欢毕竟是女孩子，不好意思直接说得去看看他，好像故意找借口要和他见面似的

弋沉星明白了她这么说的意思是她打电话来完全是出于对患者的关心“我们都不懂这些，这样吧，我派人去接你。你打电话过来，那你现在在家？我知道沈宅在哪，可以让他直接去你家接你。”

“不，”今欢赶紧拒绝“我不想母亲担心，还是在学校门口吧，我现在回学校。”

“好，那一会见。”

“再见。”

今欢挂断了电话，把书放回原处，收拾完东西和母亲说了声，出门叫了黄包车便回了学校

今欢到的时候看见学校附近没有汽车，便要了份路边的糖炒栗子边吃边等，栗子还没吃一半，汽车就到了，她带着半袋栗子上了车

这回开车的人是临风，看见今欢过来冲她笑了笑，还贴心的下车把车门替她打开

“项先生呢？”

临风笑着说“先生嫌他脾气暴，怕又吓到你，就让我过来接你。”

今欢想起来晚秋说的，他们这支军队在据地外是手段凶残肆意杀戮横行掳掠的强盗

可自己眼前的他们却都文质彬彬谦和有礼

她们之间，到底是谁说错了？

仍旧是在二楼那个房间，弋沉星穿着睡衣披着大氅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屋子里很暖和，一点也不像刚出正月的样子

听见声音，他把报纸放到桌子上站起来让出沙发坐到了床上“沈小姐，请坐。喝点什么？你这个年纪，喝点牛奶？”

今欢怎么觉得他好像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样，自己又不能喝牛奶，连忙拒绝“不了，白开水就好。”

弋沉星也没再坚持，对着门口的小厮说“逢吉，给沈小姐倒杯热水。”

“拆线前后，都不要穿军装或者西装了，太紧的衣服对伤口不好。”今欢注意到他沙发上搭着一套熨好的西装

弋沉星没回答她“你看看，今天能拆线吗？”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他解开睡衣，露出包扎着的伤口，今欢才注意到他的背上还有许多老伤，有刀伤，枪伤，还有其他认不出的伤口

今欢检查完他的伤口，处理完了之后说“还不行，再等几天。”

“那就要再麻烦沈小姐了。”弋沉星穿好衣服“这么晚了，沈小姐是要回学校？”

“嗯。”

“正好，我也要出去办点事，捎你一程。”

今欢想到了他在沙发上摆着的西装，他果然不会听她的“弋先生，您还是不要穿这么紧的衣服比较好。”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他，弋先生，三个字从她软软绵绵的声音里传出来，弯来绕去地钻进弋沉星的耳朵里，也钻进他的脑海里

他有些抱歉的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喙“今日有点事，以后再注意。”

今欢无奈，只能一言不发直接下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弋沉星换好了裁剪合身的西装从楼上下来，领着她坐在车的后座，项乐开车，临风坐在前面，弋沉星点着了一根烟，今欢看见，本就觉得这个病人太不听话了不好发作的脾气压制不住蹿了出来“你不能抽烟！”

项乐愣住了，临风也转过头，弋沉星手里夹着刚点着的烟也看着她

今欢接着说“你不听我的，这样你拆线的时间会越来越晚。”

弋沉星知道她还在为自己方才不听她的话执意穿西装生气，笑着掐灭了烟“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