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母与裘家撕破了脸皮，话就都摊开说了。

“我已经决定了，要再嫁。嫁到江基市。这件事就是定下了的，不会改变，不会回头的。”

裘奶奶不急不忙，心里盘算着：这世道，要带着这四个孩子，你也不好嫁呀！于是道：“你要再嫁就再嫁吧。我们又不能把你绑在家里。但是你再嫁，这四个孩子怎么办？”

“那边也有四个孩子。我没办法再带孩子过去了。带过去，一家10口人，怎么养活？”

裘奶奶完全没想到，对方四个孩子都不要，气极以致声音不禁颤抖：“哼！你..你就只算你自己的账，你就只想着自己快活？四个孩子哪一个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嘴巴一翘，就能把四个孩子都丢掉，你也配当妈？我儿子要是知道他一走，你就这样对待他的孩子，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金母闻言顿了一下，接着嚎啕大哭“他要是知道我现在过得怎么样，他会原谅我的。他能够理解我的。”

“你别在这假惺惺做戏了，哭什么哭？四个孩子都能不要，谁能理解你？没见过哪个当妈有你这样的狠心！”

“妈，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我........”

“你没办法？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做惯了，一点苦吃不得，一点疼受不得。我儿子在的时候，菩萨一样的把你供着，现在他走了，你翻脸翻得那么快。他死都还没有一年！！你就着急再嫁了！你倒不怕别人背后骂你，你难道也不怕以后你这四个孩子骂你？”

金母没再回话，只是一直哭。

裘奶奶听着哭声，只觉头昏脑涨。这个媳妇是留不住了，四个孩子都留不住她啊，一心只想自己飞走了。但是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让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丢下四个孩子就自己享福去呢！思忖片刻，裘奶奶缓缓道：“我一个老妇，我也带不了四个孩子。你没办法，我更没办法。你要是不解决这四个孩子的问题，你别想再嫁。你如果敢跑，我会坐你娘家门口，天天泼粪，天天臭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丧尽天良的东西。看你父母敢不敢跟我对峙。我们都是东厚村的，看谁日子不好过。”

裘奶奶说罢，径自出门走了。

裘奶奶一迈出大门，就看见左边墙根下，站着邻居婶子。邻居婶子看见裘奶奶，赶忙上前拉着往自家走。

邻居婶子一进自家门，赶紧倒水，扶裘奶奶坐下。

“我刚本想去找你坐会儿，聊聊天。没进门，就听见你们吵着呢。后面说的那些，我也都听到了。”

裘奶奶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又睁开眼睛。扯下掖在侧开襟的衣裳里的手绢，折了两折，蒙着自己的眼睛，开始呜呜的哭。

“唉，你说这都什么事，这是什么人啊。四个孩子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一心就奔着再嫁了。不知羞耻。”

裘奶奶擦干眼泪，手里攥着手绢，再次叹气：“我真是替我儿子不值，他自己千挑万选的媳妇，结果是这种货色。”裘奶奶忍不住呜咽：“还有这四个可怜孩子，以后怎么办？怎么那么命苦啊！呜呜呜呜...”

“她四个孩子都不要，再嫁的心很坚决了。但是天底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让她就那么屁股一拍，四个孩子就管都不管了？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呢。我说说，你也蛮听听。”

“你说。”

“你就一个儿子，现在没了。你原本也就是不能四个孩子都让她带走的，你得给裘家留后不是？”

“是啊！我真是猪油倒脑子里了。我当时光想着四个孩子都让她带走，让她不好再嫁！”

“是咯。两儿两女，大女儿媛媛，二女儿蓉蓉，三儿子长正，四儿子叫啥？名字起好没？”

“之前名字都是他们爹起的，最小的这个，名字都没来得及取，他爹就走了。他妈这副德行，前些日子去上户口，说是临时给取了个名，裘十月。因为是十月生的，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字。好歹也是读过书的，给娃起了这么个名字。唉，我儿子一走，这几个孩子可怜得不行。”说着说着，裘奶奶又开始哭起来。

“唉，起什么就叫什么吧。长大了，孩子的债让他们自己去找她还。现在她跟那边估计都商量好了，要再嫁是谁也拦不住。你们两边谁留四个，都不好养。干脆啊，就对半分。她带走两个，你们留两个。”

裘奶奶停止了呜咽，抬头看着婶子，说：“对半分……”

“嗯。她要走你留不住，如果真的最后闹掰了，她就这么跟人跑了，四个都丢给你，你养不了也得养了。所以倒不如商量好，两边各带两个孩子。你不至于养不活，又给裘家留了后。她呢，也绝对做不到一点没牵绊，轻轻松松再嫁的。”婶子握了握裘奶奶的手，继续道

：“两个都留男孩，估计是不太行。你会很辛苦！十月走路都不会，得成天看着。长正呢，虽然懂事，但排行老三，也才6岁，平时不就是靠媛媛蓉蓉带着，才能那么听话，乖乖帮忙干点活。留两个男孙的话，你不好过日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