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江怀筝定睛看去。
眼前这张脸她曾见过的——就在前不久,此人尸身被她亲手送进棺木中,合起棺盖,打上寿钉,停在她屋内。
是张岳!
怎么会是张岳?
明明是她亲手合上的棺盖。
就算回魂,他怎么可能从打好寿钉的棺中爬出?
来不及细想,江怀筝本能地后退半步,手腕翻转间,将一纸黄符打在他眉心。
此事诡异,只能暂且将他定住,再行打算。
张岳来不及反抗,睁着一双空洞的眸子定在原处。
“江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江怀筝掏出匕首,贴在他胸口处:“张岳?”
“是我。”
“你怎知我姓江?”
她与他素不相识,他却知道她是谁,着实可疑。
江怀筝手下稍用力了些:“说话。”
张岳僵硬地眨了下眼皮,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是你亲手将我放入木棺,我记得你。”
“你如何自棺中爬出?”
“我……”他停住话头,似在回忆,“我没有……”
“我没有从棺里爬出来……”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此?”江怀筝盯着他,“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是啊……”
“我已经死了……我为何还在这里?”
张岳好像神智受损一般,只会顺着江怀筝的话说下去。
江怀筝皱眉打量他。
面无人色,嘴唇惨白,眼神空洞,实在不像是一个活人。
灶房内暖意阵阵,他颈上却裹着玄色粗布。
江怀筝问道:“你冷吗?”
“不冷。”
“既如此,为何要用粗布裹住脖子?”
张岳转动眼珠,微低下头。
江怀筝神色一变,立时同他拉开些距离。
她眼睁睁看着他抬手将那块玄色粗布揭下,露出四道深可见骨的抓痕。伤处殷红,却没有血流出。
而眉心那纸黄符,依旧稳稳贴在原处。
张岳手里攥着粗布,看向后退数步几乎要撞上身后那口大锅的江怀筝,愣愣道:“江姑娘?”
他抬起闲着的另一只手,想要拉她一把。
“别动!”江怀筝喝住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按说世间一切阴邪之物都会惧怕道门符箓,管他是诈尸还是还魂,眉心被贴上这么一纸黄符,便会被定在原处,动弹不得。
然而眼前这位,非但能低下头,还能抬手,甚至朝她这边走来。
道门符箓于他而言竟是不起任何作用。
张岳收回手,没再靠近她。
他僵硬道:“我是张岳。”
又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怀筝百思不得其解。
“你就站在那儿站好。”她举着匕首指向他,“我且问你,你父母去了何处?”
张岳乖乖站着,答道:“我不知……”
“家中只你一人吗?你煮这么一锅汤是给谁喝的?”
“我煮汤、煮汤……”张岳脸上竟然出现一抹慌张,“对了,汤、汤是煮给幺幺的,幺幺还在房里,幺幺还饿着……”
“什么?!”
江怀筝猛地靠近他,逼问道:“陈幺幺现在何处?!”
张岳抬手指向旁屋。
江怀筝立时冲出灶房。
张岳站在原处一动不动,迷茫道:“可是,幺幺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旁侧屋门大开着,其内空无一人。
正对门的墙上贴了喜字,榻上红绸高挂。墙前案上,燃着的龙凤喜烛将整间屋子照得喜气洋洋。
烛火跳动,忽明忽暗。
虽是喜景,江怀筝却莫名觉着瘆人。
她踏入屋内,目光被桌上的长钉和针线吸引。
钉身长约七寸,通体暗红。烛光映照下,钉尖泛着寒光。
旁边榻上有人躺过的痕迹。
江怀筝伸手摸了摸被褥,尚温热。
她拿起一枚长钉,喊道:“张岳!你过来!”
张岳闻声,挪步至她身侧,亦看见了她手中那枚长钉。
“这是何物?”江怀筝将长钉举到他眼前,“还有,陈幺幺去了哪里?”
张岳木然环顾四周:“幺幺呢?”
江怀筝语气中透着凉意:“我问你呢。”
张岳抬手接过长钉,忽然愣在原处,双眼逐渐瞪大,直勾勾地盯着床榻,好像看见了极其骇人之景象。
“你看见什么了?”
江怀筝顺他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