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看着屋子里漆黑的天花板，老旧的水泥墙封闭着这件窄小的屋子，在冷冽的泥尘味道里你忽然想起儿时的院子。

??俞国伟在娶任馨时许诺了她太多东西，在言语的围裹下任馨带着对自己爱人的纵容和包庇进入了她的灾难。

??那个破旧的院子，贫穷的家庭，无休止的争吵让她将年轻时候的爱意和包容尽数撕毁，她一次次无措和失望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从那时起你便明白，学会纵容的必经路就是要先把自己最宽慰的心腾空。

??所以任馨放弃了俞国伟，也放弃了你。

??她留你一个待在水泥封闭的窄小空间里，你怨她的自私，怨她的狠心。

??可当你真正面对所有的一切时，你才明白原来她竟然比你想象地还要勇敢。

??可是当你脑海里再次浮现任馨的面容时，你却不再怨恨她，丢掉了小孩子的心性，你由衷地希望她已经脱离苦海。

??高启盛最近在看《帕斯卡尔思想集》，不过这显然是一本二手书，红色的外壳上粘裹着大大小小的陈旧痕迹，却被高启盛当宝贝似的拿在手里。

??某天你们关店后他收拾落了这本书，又匆忙地打开门锁将书揣进了口袋里。

??你坐在电动车后座，目光落在他口袋里的书上：“我能看看这本书吗？”

??“现在吗？”高启盛听到你的话语偏头回应到，透过后视镜的折射里窥见你的反应，他看起来倒是面色如常。

??“到家吧。”你平淡地说着，高启盛在划过的风里答应了下来。

??当高启盛将那本书送到你手里时，他只是坐在这间矮小屋子的沙发上，目光任意打量着里面的一切，而后和你道别离开了。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走进了你的这间小屋，你们本该闲谈几句，可是到了嘴边却都剩沉默。

??“你找任馨，有消息了吗？”

??高启盛看着你的屋子，他话虽然是对你说的，但是却没有看向你，难免让人怀疑他对这个问题的上心。

??“她已经重组了家庭。”你没想到自己回答的语气竟然可以如此平淡，以至于当你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夜里的冷气将你厚厚裹了一层。

??你不明确它是来自天气，还是来自你的内心。

??高启盛听到你的回答时，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晦涩，似乎是觉得自己问的问题过于直白，会勾起你的伤心事：“那你？”

??“反正无论如何，我的日子也还要过下去的，她也有她自己的生活了。”你的食指不自觉地搭在一起，语气也在温热的摩挲间沾染上了愈发淡然的气息：“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高启盛发觉你已经反应过来，便露出了几分颇为娇憨的笑容，在清秀的面容上衬得愈发良然：“我就是想着，打探那么久总会有消息的。”

??你送高启盛出门时，犹豫了几下开口：“我可能要离开京海一段时间。”

??高启盛愣了一下，他盯着你：“你要去找任馨？”

??他觉得情理之中，却也难免有些惊愕你的勇敢。

??“我去看看她。”你只觉得自己看着高启盛的目光不自觉地有些窘迫起来：“不会打扰她的生活。”

??你想起自己说这句话的窘迫，真心感觉这样的情愫奇怪又好笑。

??高启盛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你面前看着你，他像是在思考你的窘迫的来源，又像是在享受你同往日全然不同的焕新，让他察觉到了你身上难得的感情。

??一瞬间，他有些感慨血缘之间的相连，竟然能够将你同任馨羁绊得如此深刻，近乎到了一种他羡慕的地步。

??他对父母的印象很模糊，尤其是随着岁月的增长他们破碎得如同渣子，熠熠生辉的光亮只是全然印照在了高启强身上，他是高启盛成长路上最明澈的亲情灯。

??“俞苒，不要去了。”高启盛开口了，他的语气生动起来，不再是素日伪装的那么呆板：“你会看到她的孩子，她的丈夫，还有她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