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高启盛感受到了你的介入，于是刻意避开了他们家同你的接触，好像之前一年内你们的来往都显得有些可笑，你冷眼注视着这个人的一举一动，连眉毛都懒得皱一下。

??而你也明白，在高启盛眼里他们一家人是团结的群体，并不欢迎随时可能闯入的外来者。

??你作为外来者也有适当距离的意识，不多问，不多管，所以明面上你们所有人都相处的和睦自若，只是少了刚开始的温情。

??高启强显然注意到高启盛对你的刻意疏离，他觉得邻里之间怪异的氛围显得有些不尽人意。

??“你和小苒闹矛盾了？”高启强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开口询问道，正在洗水果的高启盛朝他挑挑眉，像是意外：“小苒姐那么好的人，我能和她闹什么矛盾啊。”

??他只是用一句话轻松打消掉了高启强的猜疑，转而又将水果摆在了桌子上，将话题顺势转移到他寒假结束之后的打算上。

??他不认为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邻居，能够用“帮助”“友好”“善良”的幌子就试图打入他们家庭的内部，他还是觉得在这间窄小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的位置。

??这间窄小的空间里往往长满无数双警惕的双眼，它们凝视一切靠近的人群，在片刻之中划分三六九等，他鄙视所有靠近的灵魂，除了高启强和高启兰以外。

??或许说的更为夸张些，除了他自己。

??高启盛无比明白对于他家庭里面前的处境，能接受多余的善意便不需要再考虑它是否是虚伪的以及刺痛的，他往往顾虑不了太多，他更渴望能够利用一切来建筑“象牙塔”。

??不过当一切发生时，他又用贫瘠的自尊隔绝每一寸地带的墙漆，只求在生存里掌握一点主导权，他向来如此。

??他享受过程，往往忽略后果。

??你是从唐小龙吃瘪后凝视的视线中发现高启强的怪异的，他站在餐桌外搂着唐小虎离开，回头的片刻之间目光落在了举着草纸的高启强身上。

??“安警官交代的任务，我一定好好完成。”

??他的声音让周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你也终于明白前几天你询问挪动摊位是否需要你帮忙时，高启强回绝的原因。

??他挥挥手：“小龙和小虎不用我挪了，我就继续在这里了。”

??唐小龙和唐小虎在旧厂街厮混了这么多年，对这片地带的生存规则摸得一清二楚，他们甚至在边角料之中掌握了一点棋局的顽劣手段。

??而你这也才反应过来，高启强也在旧厂街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怎么不可能不是这边角料的一份子呢？

??不过，他是残缺的一份子，被生活扣倒的一个可怜人。

??想至此，你不由地注意了那个被称为“安警官”的男子，他眉眼生得有几份圆润和祥瑞，年轻的面庞上带着一种混润的正直，锋利的如同初生的刀鞘，渗着净透的清白。

??他现在看起来不可怜，甚至光明，所以后来才会那么悲惨。

??而高启强的黑色，是在一次次地顺着安欣的庇护下渗透出来的，在一切流转的因果当中，他忍住颤抖的手在音盘店里，用狂大的交谈里抚平最后的颤栗。

??他告诉自己，是的，做到了，没问题了。

??而没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高启盛实习期间的归家，才让高启强从唐小龙的处处试探之中得以抽身出来，他看着被自己关在铁门外的高启盛祈求地看着他。

??他没有动，因为他担心自己动了之后，就不甘于就待在这个方寸的小屋里了。

??他远远比高启盛更清楚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高启盛带着小灵通敲响你家房门时，你对上那双精明的眼睛，他闪烁着激动的目光，势在必得。

??“小苒姐，能占用你十分钟吗？”

??你靠在门上，心里多少带着点抗拒，因为现在你眼中的高启盛已经远远不是当初学生脸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