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
林清幼的身边没有其他人,她可以不用隐忍自己的心情,借场馆的气氛尽情释放自己的狂喜。
于沉穿着红黑色的球衣,肆意奔跑在场内,他没有戴眼镜,越发显出出众的眉眼。
少年人的意气与荷尔蒙喷发,深深点燃了观众席上的人。林清幼的心跳声几乎与周围的欢呼声的节奏结合,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中场休息,于沉停下来一个转身,他随意地甩甩四肢放松肌肉,朝林清幼这边走来。林清幼倏地胆怯起来,却不敢追着他的视线,她头脑混沌,下意识正欲蹲下来,只见一个窈窕的背影飘然而去。
“给!”邹窈窈脚步羞怯,乖巧地向于沉递上毛巾,于沉也十分自然地接过来。
虽隔得不远,但他们之间的对话与交集却清楚地展现在在场所有人眼中。
林清幼的心动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失落与害怕。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女生与他来往亲密,甚至于沉还对她笑得温柔,眼底尽是柔软的暖意。
林清幼台阶下站着的女生轻快地跳过去,揽着那女生的肩膀玩笑道:“嫂子?你怎么只给我哥备水,我给他加油嗓子都喊哑了,我也要水。”
被调侃的女生背对着林清幼,但林清幼却能轻易共情到她害羞的心情。
林清幼的心彻底沉入冰冷,她有种失去了心爱的玩具的难受,紧接着又是无趣,她自嘲地想哪里有什么心爱的玩具,而喜欢的玩具与自己隔着厚厚的橱窗。
难过已经是最轻微甚至微不足道的情绪,深沉的茫然与无奈挤压着她,林清幼再没有观赏比赛的心情。
她走到陈相宜身边,发现陈嘉时也带着雪糕已经到场许久。
林清幼拿着雪糕站着,在拥挤的人群中来回寻找,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空位。
江念在观众席前狭窄的过道着急忙慌跑过去,一个没注意便撞到了林清幼身上。
她本就心不在焉,被小孩子一撞,手上的雪糕也随之掉落到地上。
江念顿时慌乱着急起来,但林清幼并不打算追究,只招手让她走。
陈嘉时见情况不对,见雪糕在她短裙裙摆上蹭上了一层奶油,他纠结了片刻半蹲下来给她擦掉。
“哥,这雪糕怎么融化得这么快啊,我都还没好好尝尝它是什么味儿。”
林清幼没来由地碎碎念着,惘然地叹气。
“融化得快就再买一个新的,不用纠结掉的那个,掉了就掉了。”
“哥,哥哥。”江念边走边回头,被江赴抓住胳膊,胆怯地叫他。
江赴听她叫一句哥哥便觉得奇怪,虽然不是同胞兄妹,他也不是很关心这位妹妹,但江念对他的亲近之情却十分自然,仿佛她觉得两人就是血浓于水的同胞兄妹似的,所以她每次都是十分亲近地叫他哥哥。
此时却异常忸怩起来。
“你闯祸了?”他随口一问,但没想到江念像被说中心事一般,脸色骤然垮了下来。
她手指往后随意指了指,带着哭腔嗫嚅着:“我,我把一个姐姐的雪糕撞掉了,还弄脏了她的裙子。”
江赴没有蹲下来安慰她,他伸出手抵着她的肩膀,顺着江念的指向查看情况。
不远的女生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短裙,扎个半丸子头,一些短发因为不能扎起来而垂在脑后,凌乱得看起来更像是随手扎的。
她侧着脸,看不清全貌,但低眉顺眼的模样让江赴灵光一闪,恍惚想起一个故人。恰在此时,她忽然将脸侧过来,轻轻一笑又是摇头,与附近座位上的人聊起来。
“你怎么了?”陈相宜见林清幼情绪不高,以为她无聊关心道。
“没事,就是有点热。”林清幼听见陈相宜问她的情况,侧身讷讷道。
篮球比赛再次开场,场馆内的气氛也随之再次沸腾起来。
在鼎沸的人声中,记忆中本已逐渐黯淡的脸刹那间与窗外的那张脸重映,江赴的记忆也变得鲜活起来。
阳光透过远处的窗户照亮了球场,从她的轮廓后面溢出来,冲进视网膜。在那片记忆里,漫天的雪和滑稽的小雪人交叠,像水墨在水中洇开,在他空白的脑海中交叉晕染。
眉眼如初。
陈嘉时站起来,拍了拍林清幼的后背叫她回到陈相宜身边。
故友重逢,江赴不觉心情大好,但他并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愿,而是掏出零钱交给江念,在她耳边嘱咐。
陈相宜体贴地把位置留给林清幼,没太关心林清幼细微的变化,很快便融入周围高昂的氛围中。
“姐姐,赔你的雪糕。”林清幼半是认真半是无聊地观看比赛时,之前那个撞到她的小朋友不知何时拿了个一模一样的雪糕走到她面前。
不待她说话,那小姑娘便强行塞到她手中,一边认真地道歉:“你要是不拿,我哥哥要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