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
归宿。
他早已接受父母离异的事实,也安然接受自己被弃如敝履的人生,但是却没想过,有一天还是要面对被挑选的痛苦。
坐在寒冷的室外想躲避现实,但屋子里谈判的声音还是一点不落全部被他接收。每一句话就像一双无形的手,将他扯进满是漩涡的泥潭,弄污他,摧毁他,仿佛最后的结果才是能把他拉出泥潭的手。
只是不知道拉出泥潭的手,会不会再次把他推入另一个泥潭。
当他正陷入自我拉扯时,被身边突然出现的人打断。
男生撇过脑袋,乜了一眼便站起来,一边无所谓地回道:“你已经说过了。”
林清幼也跟着站起来,捕捉到他眼里的淡漠,也终于看清他的五官。
他的上半张脸让林清幼不由得想起那个男人,一样漆黑的眼珠和浓密的眉毛,好像打翻的墨,但不见半点光亮,瞳孔纯黑如漆,叫人不由人陷入其中。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细小的阴影,掩住了情绪。
见他把凳子往自己这边挪过来,她顺从地坐下,嘴里轻轻地嘟囔:“我以为你没听见。”
两人并肩坐在一条长凳上,林清幼凑过去瞧他铺在膝盖上的书,发现那是一本旅游图集,每一张图片的角落都有注释。
图片有些眼熟,她顺着底下的一行小字读下来,然后被一个陌生字卡住:“这是什么字?”
他闻言瞥了眼她,视线又移回书本上:“he(壑),大概是山谷的意思。”
林清幼轻轻感慨了句:“真厉害啊。这是什么地方?”她忽又转了话头,被照片中的一角吸引了目光。
“宓洲,南方的城市。”他随口回答,林清幼却像被点燃了似的,嗓音瞬间拔高:“我知道!我就是从那儿回来的!”
会宁是宓洲下辖的的城市之一。
“这是我最想去的地方。”他的眼睛终于闪出些光亮,隐约闪烁着,就像夏夜的繁星。他偶然从朋友那里看到这本摄影集,从此便对照片里的地方心向往之。
冬季的白天与黑夜的边界总是那么模糊,淅淅沥沥的雨雪似乎没有尽头。
林清幼望着眼前纷纷扬扬的雪,似乎没听出来他言语间的艳羡,她搓了搓脸,淡淡地挪回视线:“宓洲离这里不远,你长大就能去了。”
他顺着林清幼的动作上下打量了一番,略带失落的意味道:“长大还有好久。”
“怕什么,宓洲还在那里,又不会跑。”林清幼捧着脸,又跺了跺脚。她往厨房探去,发现那两个大人正坐在厨房抽烟,隔着雪幕听不清闲扯的内容。
老陈发现外孙女探究的视线,他忽地一笑,又夸起了路森:“你那外甥我每次见他都在看书,也不出去玩,带起来多安心,不用担心他出去乱跑。”
路柏听着,低头无奈地笑了笑,刚想说些心里话,被正屋里突然爆发的吵闹打断了对话。于是马上站起来跑出厨房,在跑到孩子面前时,路柏显而易见地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路森比他们更早得知屋子里的动静,但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面上淡淡的。
两个大人相视无语,老陈随即叮嘱林清幼:“你带他出去玩玩,别闷坏了。”说罢便跟着路柏一起进屋子,想帮忙控制局面。
林清幼大概猜到这家发生了不便示人的尴尬事,她临危受命,拉着他想通过廊檐躲避漫天的雪。但他却像被钉在原地,任凭她怎么使劲也无济于事。
“你!”林清幼脾气再好也禁不住他这么固执,刚想发火却见他猛地站起来,“你饿不饿?”她话到嘴边突然转了个弯,说着窥视他的表情。
路森这才僵硬地抬起头,苍白的脸色无力地显露出他此时的恐慌与无助。
林清幼几乎是拉扯着僵硬的路森穿过巷子,路过一丛丛的林荫和寂静的寒夜。
路森的手一直没有回温,握着他的手就像握着一块冰似的,冷到骨子里。
室内与室外仿佛两个世界,两个孩子挤在小卖部的柜台里,林清幼举着雪糕望着大口咽雪糕的路森发愣,她是为了迎合才不得已吃雪糕,刚啃了一口就冻得受不了。
“你家的雪糕怎么这么凉?”他含糊地嗫嚅道,两行眼泪忽的淌下来,滑过冰冷的脸颊,泪痕像一道凌厉的刀痕,刺痛着他的皮肤。
林清幼的心也跟着揪起来,她抢掉雪糕,声线透出隐隐的颤抖,“少吃点,会拉肚子的。”
路森加快了吞咽的速度,嘴巴被冻得毫无知觉,他扬起脸,脸上的泪痕已经斑驳变干,很难做出表情:“能不能带我去打雪仗?”
寂静的雪夜里,黑暗的巷口,吹过鸟都不愿驻足的阵阵刺骨朔风。
两个人在巷子里砸雪球,林清幼身上穿了两件毛衣,随便跑动了两步就已经气力不续,但是见路森一副气势正盛的状态,不能不打起精神继续陪他发泄。
路森怒气冲上头,不知怎的想到家门口的那辆车,他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