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
林掌柜这边,谈得并不甚顺利。原因很简单,成广海的娘子身子不好,不思饮食,他放心不下,因此不愿接外面的活计,只想一心照顾妻子。话已至此,林掌柜自然不好多言。
忽然从厨房门口传来江流春的声音:“饭已齐备了。成师傅,你可要先尝尝?”
成广海忙起身往厨房去。他娘子近日身上不适,越发挑食。于是他每次买回新鲜吃食,都要先代为品尝,吃着觉得好,才往娘子跟前送。
一进门,江流春含笑递给他一副碗筷:“葱油拌面,凉拌山蘑,菱角炒虾仁,枣泥山药糕,客官慢用。”
成广海瞪大了眼睛。这……这……居然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做出来的饭?
拉面细如银丝,浇上琥珀色的葱油和深黑色的秘制酱油,再放几根熬得焦黄的葱段,几粒黄澄油亮的海米,实在诱人。
山里采来的鲜蘑菇撕成条状,焯过水后仍不失嫩滑,被鲜咸酸香的酱汁一裹,最是夏日里解腻开胃的佳肴。
新鲜菱角切薄片,与虾仁、红甜椒同炒,略勾薄芡,其色鲜亮美观,其味清鲜爽脆,食之清热去火。
枣泥山药糕切作方块,色如白雪,清甜软糯,下衬绿荷叶,上撒蜜桂花,馨香盈袖。
成广海尝得眉飞色舞,动作利索地将几道菜放在小托盘上就要往外走,刚迈出门槛子,他才发觉自己莽撞了,忙退了回来,不好意思地道:“姑娘,林掌柜,抱歉,在下失态了。”
江流春含笑道:“成师傅一片拳拳之心,实在令人感动。若不是怕吵到尊夫人养病,我本该亲自送去才是。”
成广海本有引见之意,转念一想,只得作罢,歉然道:“内人久病好静,不便轻见外人,还请二位在此稍坐,在下片刻即回。”
成广海端着饭菜献宝一般地往里屋去了。佟福挠头道:“他难道不应邀请我们同吃吗?饭菜可都是姑娘一个人做的。再说了,此刻都到了饭点儿了,没见过这么怠慢客人的。”
林德重道:“你这猴儿就知道吃。你瞧成师傅,满眼满心都是他娘子,连孩儿都顾不得管,哪里还顾得上你呢。”
江流春不由感叹:“成师傅真是宠妻模范。”
佟福看了江流春一眼,偷偷道:“我也能像他一样,姑娘信吗?”
江流春正望着成广海背影出神,并未听见。林德重听得真切,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佟福一眼。佟福似乎被看穿了心事,低头不语。
江流春此刻才想起正事,忙问林德重。林德重摇头道:“此事怕是谈不成了,待成师傅送饭回来,我们便打道回府吧。”
过了片刻,成广海去而复返,满脸激动,对着江流春深深一揖:“姑娘好手艺!内人方才竟吃了多半碗面,菜和点心也进了不少!她想请姑娘进去,当面道谢。”
江流春随着成广海进了内室。内室收拾得一尘不染,窗边摆了数盆花草,枝叶繁茂。床帐内一个素衣女子倚床背而坐,乌发披散满肩,面颊苍白清瘦,一看便是久病之人。看见江流春进来,那女子笑得眉眼温柔,令人无端心疼。
她的声音亦是淡如烟水的柔缓:“江姑娘,谢谢你。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上次夫君从你们店里回来,就跟我说你那吉祥面如何的好,我只恨自己离不开病榻,不能亲去尝尝滋味。”
江流春被夸得红了脸,道:“成家娘子过奖了。娘子若喜欢,下次我带齐了食材,专门来给娘子做一顿。”
成广海将江流春请到床边坐了,方便与成家娘子说话,又启了窗子,散一散房内的饭菜味。
成家娘子随意寒暄了几句,忽然面色潮红,胸闷气喘。成广海大惊,忙将她扶起,又从一旁的药吊子里倒了一碗汤药,一勺一勺给她喂下。过了许久,成家娘子才好转来,人更见憔悴。
江流春忍不住问道:“娘子这是什么病?可找大夫瞧过了?”
成广海叹息道:“是喘症。大夫开了不少止咳化痰的方子,倒是有一时之效。只是,内人三天两头犯病,总拿药汤应急,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成家娘子不觉神伤:“夫君,都是我拖累了你。若非我长年病弱,婆母怎会容不下我,你又何至于带我背井离乡。”
成广海往妻子背后加了一个软枕,神色坚定而温柔:“你将终身托付于我,我自当护你一生安乐。”
江流春猝不及防地被这夫妻俩塞了一嘴狗粮。她不觉有些羡慕。要是当年谢桓也能……算了,往事已矣,想他作甚,徒增悲怨。
成家娘子忽然咳嗽起来。江流春这才察觉,她发病的症状,十分像过敏性哮喘。
当年她在北城读大学时,她的室友就有哮喘,过敏原是动物皮毛和花粉,所以从来不敢去花草多的地方,也不敢碰小动物。室友发病时有多痛苦,她当年都看在眼里。
古代的医疗水平肯定是测不出过敏原的。要精确查明成家娘子到底因何发病,只怕难如登天。更何况她所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