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丢失
一挂,沉甸甸的重量压得她一趔趄,满眼恼怒地抬头,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少年截住——
“打开看看。”
或许是被感染的,他的声音里笑意浓重,连尾音在上扬。
玛丽耐着性子,带着私人恩怨地粗鲁拉开拉链,看见书包里放着她的书和作业后,小小地啊了声,眉毛快挑到头发里了,眼睛睁得溜圆。
好家伙,这就是她自己的,能不像吗!
这下即使不抬头,玛丽都能感受到某人明晃晃的笑容,清风拂过脸颊,脸上滚烫的温度让她不禁怀疑自己会不会自燃而死。
呼……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近在眼前都没认出来自己的书包而已吗?很丢脸吗?
似乎好像大概也许没有吧。
玛丽顶着快要冲出胸膛的心脏,抬眼,用仿佛聋哑人刚学会发声般的语气说:“谢、谢、你,西、里、斯。”
“嗯,不用谢。”西里斯按着她的话往下接,顺手拍了拍她的头,意气风发地说,“走吧,回去上课。”
?
“那你逃课的意义在哪儿?”
玛丽一骨碌问了出来,都懒得用脑子思考,摆烂了,再社死能死到哪儿去。
西里斯偏头看她,戏谑道:“谁说我是要逃课?”
玛丽有些惊愕地望过去:“不是?那你只是……出来遛个弯?”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明明是嘲讽的话语,他却说得温柔又缱绻。
太阳刚好从云层里窜出,一束束金色的光芒如丝线般延展铺开,少年青涩又锋利的眉眼被镀上金边,墨色眼睫清晰翘长,遮在阴影里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柔软,再稚嫩的鹅羽都无法比拟。
!
不是逃课?难道说……
“你该不会是专门过来给我送书包的吧?!”玛丽音量都拔高了两度,她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作响,气血一下子冲上脑门,指尖都开始发凉。
没察觉到异样的西里斯还含着笑意点点,理所当然地昂了声:“还算聪明。”
玛丽:“为什么?”
西里斯:“因为是你。”
糟糕糟糕,Oh her God!
玛丽猛地瞪大眼,心中发慌。
前两年还没意识到问题,她想着毕竟大家都是小孩子,对于人的情感也没多大感知,所以言行就随便了些……但十五六岁正是青少年情窦初开的年纪,一丝一里的暧昧都会被无限发酵,错误地酿成一杯苦酒。
望着少年明亮的眼睛,玛丽有了种儿大不由娘的悲哀,她站定,闭上眼,深呼吸了次,睁开后坦诚地看向西里斯。
“西里斯,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的眼神干净澄澈,仿佛不容一丝杂质。
西里斯明显愣住了,紧接着蹙起眉,一副凝神思索的样子。
“什么样算是喜欢?”
西里斯的声音顺风吹入耳中,朦胧得让人心疼。
当然不会有人告诉他。
沃尔布加那样的母亲,是无法教会她的孩子如何正确地认识自己的感情的吧,詹姆那四个男孩子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事实,无法感同身受,就更不可能告诉彼此怎么疏导心理了。
现在西里斯对情绪和感受的处理,三分靠天赋,靠他生而具有的性格,四分靠学习詹姆,拙劣模仿尖头叉子被爱砸出来的性格,剩下的九十三分,纯纯瞎蒙。
“就是……”好吧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这种模糊、因人而异的东西,就算亲身体验过,也很难将其言语,更别说玛丽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
玛丽努力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最后缴械投降:“算了,当我没说。”
不急于一时,等回去搞清楚了再来问。
西里斯眸色一沉,抿直了唇线,黑色的影子被日光拉得很长很长。
在玛丽转身的那个拐角,他选择了直走。
—
“麦克唐纳,你迟到了将近二十分钟。”麦格教授严厉眼神压到玛丽肩上,绿色的眼睛深沉如潭,“今晚,你和布莱克先生,都要到我办公室关禁闭。”
说完又补充了句:“他的性质还要恶劣些,要关一周;至于你,麦克唐纳,下次忘了东西不需要回去捡,写上名字,它会回到你手中的。”
性质还要恶劣些?
玛丽惊讶地回头,没看到西里斯,廊外只有丝丝白云随意地散在天空里,辽远不见尽头,抓不住的风在林间掠起一条条波痕,又很快销声匿迹。
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