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
”
后者无动于衷。
“娘娘,再不动便来不及了。”
皇帝班师回京,在朝中积累了足够的威望以后,第一件事,一定是清算当年把持朝政,甚至与先皇后有过纠葛的明家势力——也就是他们自己。
明姝应了一声。
逃避总不是办法。
女人略微沙哑的声音终于在殿中响起:“廷臣宴后,我会找机会。”
*
皇后忽然就病了,太医连夜上凤鸾宫看诊。
明姝也没想过自己如今这样脆弱,不过是傍晚在窗边吹了一阵风,夜里额间便滚烫起来。
近来的事务繁多,又快到廷臣宴,这病来的不是时候。
明姝卧在榻上,眯着眼睛养神,忽然听见外面轻微的请安声。
屏风上映出一道高大的身影,男人玉冠广袖未除,似乎刚从堆叠的奏章中抽出身来,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疲惫:“廷臣宴之事,皇后不必处理了。”
明姝脑袋晕晕乎乎,没料到他一来便是要夺权,哑着声音道:“陛下躬身勤勉,臣妾仅能分忧一二,若这些小事都不能胜任,那皇后之称,岂不叫人笑话。”
屏风之外的人显然愣了一下。
男人过了一回才道:“皇后之位,岂有这么重要。”
明姝不答,外面珠帘轻摇,一阵苦药味很快透了过来。
榻上的女人支起身子,眼见婢女从屏风后绕过来,将药碗呈到她的身边。而屏风后的身影,一动未动。
明姝忽然扬起唇角。
倘若皇帝要废后,那她偏偏不能叫他如意。倘若他要将自己的心上人接进宫中,那她偏要叫他们两人难以如愿。
女人咬着泛白的唇瓣,眼尾因生病而带上了一点红,不论谁看见都会心生不忍。
皙白的手指搭上绿釉的药碗,一勺一勺地舀出苦药。
清脆的碰撞声在殿中回响,却迟迟不见停下。
这药明姝压根就不想喝。看到他,更不想喝了。
“皇后。”
沉沉的声音终于将殿中的寂静打破。
“朕有一事问你。”
明姝抬眼,看见山水屏风上映出的珠串,琉璃手串被他盘在了手中。
“当年赫连氏来求和亲之前,明明说要宗室女,后来求的为何是你。”
明姝的脸色当即变得僵硬起来,手中的玉勺一时没有拿稳,“当啷”一声掉落下来,溅起满袖子的苦药。
一旁的婢女也将脑袋埋得更深,双臂颤抖,生怕听见什么不该知道的宫闱秘事。
原本该嫁去西平的人是明姝,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
然而,后来和亲人选却改为了康平。
明姝的眼睫颤了颤,深吸了一口气:“臣妾不知。”
琉璃珠子连带着磕碰的声音被他收进袖子里,屏风外的男人语气淡漠:“皇后歇息吧。”
屏风上的身影消失,明姝身体上的气力也顿然消失,歪倒在软枕上。
急促地脚步声迈了进来,梓鸢高呼道:“娘娘!”
明姝还睁着眼,呼吸却又急又烫,长长的眼睫眨啊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梓归接过药碗,屏退宫人,在明姝的榻边坐下,语气十分镇静:“娘娘不必忧心,当年改动人选,是先皇亲口下旨,与娘娘并无干系。”
一旁的梓鸢却抿起唇,将一旁的锦被搂起,目光躲闪。
当年,招待赫连王子的夜宴上,赫连鹰指名求娶明姝,众人有目共睹。
虽然赫连鹰后来改口说认错了人,皇帝下旨将和亲对象改为康平,可还是有许多人都怀疑其中有猫腻。
这件事,明姝不知道与太后是否有关系,但想来,能为她左右赫连王子的人,除了太后,也再难找出第二个。
卧榻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从梓归手中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地咽下。
明明碗沿还有温度,但明姝还觉得身体冰凉。
“娘娘。”梓归收回药碗,不动声色地道,“太后当年赏赐的鸳鸯醉,还余下一盅。”
这回,明姝没有多少犹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