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1935年我坐上了从北京开往莫斯科的火车。我就像个逃兵一样,借着学习的由头抛弃了我的同胞,离开了我熟悉的黄土地。每天听着远方传来的祖国日益焦灼的景况和我在莫斯科安然度日的对比让我深感罪恶。我每天都在愧疚与不安中艰难度日。
玛利亚每天都在劝我不要想太多,在我生日那天我的室友玛利亚拉我出去散心。因为熟络所以通常我会叫她玛莎。她将我带到莫斯科河畔向我塞了一把向日葵,说了一句让我在原地等她便匆匆跑开。
我看着她跑开的背影,双眼被日光灼痛了一些。我用力眨了下双眼,再一抬头,我透过花瓣看到了一汪春池的湖水,仅一瞬我便如没入了贝加尔湖般。我从未见过如此澄澈的蓝,即使是地中海心脏的天空定是也没这么清明,这双如宝石版的双眸让我一瞬间晃了神。
这双眼睛的主人穿着一件衬衫,似是因为今日对当地人来说略毒的太阳使得他些许热而扯开了上面的两颗纽扣,还将袖口挽了上去,露出结实的小臂。他右手拿着新印发的日报,左边的口袋鼓鼓囊囊的还别着一支笔。他白金色的发丝有些许凌乱,在日光的照射下倒有了些太阳的颜色。感觉盯着对方太久了不是很礼貌的我急匆匆的偏过头。
眼睛的主人定了定走向我。
"你。。你好"他用蹩脚的中文说。
"Здравствуйте,我可以听懂俄语。有什么事情吗,先生?"我将花拿的低了些看着他。
他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太好了,打扰你了。你好,我是阿列克谢·尼古拉维奇,莫斯科大学物理学系的学生,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来莫大学习的政治和文学的中国学生。你可以叫我娜塔莉亚。"
"这是你本来名字吗?我想知道你的中文名字。"
"路盈月。"
"卢、吟、约?"他古怪的发音使得我忍俊不禁。我摆摆手让他叫我娜塔莉亚就好。他讪讪地摸摸后脑勺,然后开始摸自己的口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他从左边的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本子不知道在写什么,我不好意思看他只好盯着向日葵数花瓣。
许久他开口道:"娜塔莉亚,可以给我一株向日葵吗?"我点点头他便抽走了一朵。
"谢谢你,很高兴认识你。记住我,我叫阿列克谢,我在物理系,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说着他便向东走去。
阿列克谢走不久玛莎就回来了,带来的还有一双时兴的小皮鞋。她说这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晚上回到宿舍我整理着玛莎送给我的花,从花束中掉出来一张纸条,我还没来得及捡起来,玛莎一个闪身就拾起来纸条。
"请原谅我的突然打扰以及我不礼貌的注视,你真的是个漂亮的女孩,我看的一时迷了眼。我知道这些话有点唐突,但好像无形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将我推近你。希望你拥有美好的一天。 ——阿列克谢·尼古拉维奇"玛莎读得我的脸开始发烫。
"塔利娅,不会吧,就这几分钟你不会就被我们这儿的小伙子拐跑了吧。快快如实招来,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啊。"
玛莎逼问得我举手投降,我只好复述了一遍她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并询问她是否听说过物理系的阿列克谢。玛莎饶有兴致的看着我,突然直接揽住我,"不要每天紧绷绷的,像阿什托夫一样,一把年纪了刻板还无趣。谈个恋爱放松一下吧,小丫头,我知道那个阿列克谢·尼古拉维奇是谁。维佳也算物理系的,他是维佳的学长!怎么,你喜欢人家吗?"说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也没有吧,只是有点感兴趣。”
还没等玛莎去问维克托,维克托先打听过来了。玛莎偷偷把我的喜好,行踪什么的统统泄露给阿列克谢,气得我在宿舍说她小叛徒。
有了玛莎的助力,我遇见他的次数变多了,交流也就变多了,我们两个逐渐熟络起来。我对她的称呼也从阿列克谢变成了阿廖沙,他也不再会客气地称我为娜塔莉亚,而是叫我塔利娅。不过他并不会刻意回避娜塔莉亚来显得我们更加亲密,相反她常用娜塔莉亚调侃我。他会说这么可爱的娜塔莉亚即使我不是普希金我也会为她决斗。这时我也只能偏偏头佯装生气,谁让他们名字重复率这么高的,这个时候他也只会笑着看我。
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逛图书馆,在一起聊哲学,聊政治,聊我喜欢的文学,有时他还会和我说些新奇的物理知识。
我们都很喜欢普希金和莱蒙托夫,他甚至还读过些中国作家的作品,他说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应该每一个学生都抄份放枕头下面每天看一遍。和他在一起我精神上一直折磨我的愧疚感也有所减轻,让我将更多注意力放在当下,使得学业也有所长进。他就像一只喜鹊飞进我的世界,给我带来了好运。
新年舞会上学生们难得的凑到了一起,玛莎和维克托一对小情侣自然是抱着就涌向了舞池,被他们抛在脑后的我和阿廖沙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