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阁

夜色如水，清冷的月辉顺着窗棂半开的缝隙轻轻落在红漆木桌上，粼光的尘埃在空中跳跃飞舞。

“少主，这些年我探查中原各地，终于在这禹阳城内找到了点线索。”

黑袍青年半隐于夜色，向旁侧坐在木椅上的少年汇报着，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正解着缠在头上的纱布，一圈又一圈。

封离道：“属下发现云水阁的一处庭院里有当年害死您父亲的诡术痕迹。”

姜域动作一顿。

他抬眸，看向黑袍青年：“云水阁，那是什么地方？”

封离躲开他的目光，眼神闪烁，说得含糊其辞：“就就、那种地方。”

“哪种？”

他支支吾吾，脸憋得通红，他实在无法对一个还未及弱冠的少年讲述那样的地方，可眼见姜域越来越不耐烦，他干脆心里一横闭眼道：“就、男子寻乐的场所。”

说罢，悄悄睁开一只眼看姜域的脸色。

哪想，姜域竟脸不红心不跳，轻飘飘地开口：“继续。”

他只好继续道：“云水阁是个鱼龙混杂之地，来往有会点道术的人不算稀奇，但有会诡术的就另当别论了，属下探查到那个庭院素来只住着一个人，清倌儿柳涂锦。”

“中原禁止百姓修习诡术，听阿爷讲当年害死您父亲的诡术又十分奇特诡谲，一般人并不会使用。所以属下怀疑，此人跟凶手恐脱不了干系。”

“我们要不先去云水阁探探那柳涂锦？”

姜域终于将头上的纱布拆完，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毫无情绪：“知道了。”

……

*

八日后。

禹阳，作为大景西部最繁华的城镇，是连接西域与中原的要塞。

除了中原人，还有很多来自西域的各式各样的人在此定居，商贸络绎不绝，攘来熙往，人行人摩肩擦踵，人流如织，鼓乐喧天。

红缨驱车在一座酒楼前停下，扶李落霜下了车。

李落霜上身穿了件青色圆领大襟褙子，腰系月白裙，臂挂淡红披帛，双髻后面束着一条淡色发带，飘然垂在单薄的后背。

她抬起头，看向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的镀金牌匾，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聚星楼”刻在其上。

聚星楼是禹阳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供吃喝住宿，规模巨大不说，楼内更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美酒佳肴，一应俱全。城中的豪门贵胄或富商巨贾多会选择在此杯酒言欢，走遍天下的能人异士亦会在此歇脚。

如此大能的神医居于禹阳，聚星楼不可能没有风声。

因此，在聚星楼打听那神医的消息当是最佳选择。

这样想着，李落霜抬脚往里走去。

然而却事与愿违，在聚星楼接下来的连续两日，有关神医的内容她愣是没打听来半分。

第三日，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坐在一楼大厅洋装喝茶，耳朵注意着附近每个食客的谈话。

也如之前那样，食客的对话中依旧是唠嗑家长里短的；嗟叹仕途坎坷时运不济的；也有分享奇闻异事的，比如哪家又闹邪祟了，道士又是如何如何制服的，诸如此类。

李落霜垂眸盯着杯中的茶杆，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碟里的菜。

她果然还是太冲动了，李落霜心里懊恼，连朱沐衍的人都没能寻得神医的消息，仅凭她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找到。

正在思索如何是好时，右后方传来交谈声。

一人道：“刘柄家那儿媳患有疯病你知道吧，发起病来那叫一个癫狂，乱砸东西还会伤人，当初闹得整个禹阳是沸沸扬扬，结果你猜怎么着，昨日，他儿媳的病竟好了！”

说罢，他还煞有其事地拍了拍桌面。

“真假？你莫不是诓我的吧？病得那么严重，怎么会突然好了？”另一个人讶然。

“你傻啊，被人医好的呗。”

两桌只隔八尺距离，“疯病”“被医好”这俩字眼清晰地传入李落霜耳中。

她心中惊喜，原本犯困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她晃了晃脑袋，起身朝那二人走去。

其中一书生模样的人正揽着旁边人的肩膀滔滔不绝，显然就是方才讲事的。

李落霜走的有些急，不小心踢到脚边的凳子，那书生一脸警惕地朝她望来，见是个极好看的小娘子，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热情劲儿，立马变脸。

“这位小娘子有什么事吗？”待李落霜走近，他正了正衣襟。

“请问你们刚刚谈论的刘柄——他家住哪里？”

书生一愣：“小娘子你是？”

李落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得太急，她垂下眸子：“我是……刘伯的远方亲戚，特来探亲的，只是太久没来不记得他家住址了。”

前世李落霜从小在国子监受学，被灌输孔孟之道，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