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渠论
隔水千万,山脉起绵。
京城位于疆土偏西之处,由各州环拱被视为大越腹地,相比之下东郡偏远,虞州更偏安于大越东方。
遗世独立的不寒宫少接外界尘埃,消息更是闭塞,养伤中的谢簌黎自然难以知晓京城中事,同样连翎也不会知道她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次昏厥并未有太多人知晓,唯有医圣匆匆而来施针逼出淤血后就得以转醒,之后的几天谢簌黎被勒令卧床休息,一应宫中杂务都被白谨歌挡了回去。
这日晨起后医圣来替谢簌黎诊过脉又看着她喝了药后才离开,她闲居养病无事,便寻了些话本来读,只是《莺莺传》还未读两页就有人到访。
来的人是不寒宫的于长老。
于师姑单名一个媛字,同微谷还有已故去的谢清是同门师兄妹,常年闭关修炼不问门中之事,掌潇湘一殿,专门负责教习不寒宫的女弟子。谢簌黎按理说也应该由她教导,只是谢清是她如己出,便教养在自习膝下,亲自扶养不肯假手他人。
于师姑一身白衣,手持浮尘是不落凡俗的道骨仙风,见了谢簌黎先忍不住嘘寒问暖了一番,到后面谢簌黎只得连连说无事,让师姑不要费心。
“师姑怎么提前出关了?”于媛闭关以期望突破六层之境,可谢簌黎并未察觉她境界变化,故而有此一问。
“我听了那日的事实在放心不下就提前出关了,只是你一直在静养我也不便来打扰,你每次回来都是一身伤,怎么让人不心疼呢,”于媛看了她背后的伤忍不住心疼,见谢簌黎不说话又问道,“上次你回宫中取太上丹为何不请我出关,你何苦自己挨那三十鞭。”
不寒宫中人人皆知思戒堂的鞭子可不好挨,打下去鞭鞭见血,三十记下去足以去了一个修行者的半条命。
谢簌黎垂眸说:“本是凡俗中事,簌黎不愿打扰师姑清修。”
于媛并不知晓她与连翎的关系,只是劝慰道:“我辈中人最怕沾染凡俗因果,业障一生日后修行必受阻隔,你已突破七层眼见看破成圣的门槛,听师姑一句劝别在世间奔波了,师姑不想看见你和你师父落得一样的结局。”
说道此处于媛不由声音哽咽,她未成姻缘最近亲的无非是同门师兄弟,她总觉得当年谢清故去何尝不是涉世太深的缘故。
道祖曾言,凡不寒宫中人,入世者不不得善终。
只是谢清故去之后她只顾着悲痛伤怀,全然忽略了谢簌黎也走上了同样的路。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不寒宫终究立于大越疆土,唇亡齿寒,谁又能真的独善其身。”
谢簌黎合上了手中的话本,看着封面上简单勾勒的才子佳人又说:“访间的话本曲谱不计其数,戏子佳人的故事更是一出更胜一出,可流传下来脍炙人口的好戏统共也就那么几折,世人想求的是个喜乐安稳的结局。可天降洪荒,总要有人去阻挡,簌黎承蒙师父、兄长教诲,自当秉持他们遗志,应辞剑即在我手,一日不死便一日不归与鞘。”
她的这番话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再也不可能与畏缩不前的不寒宫同进同退。
疏北堂历来是宫主和亲传弟子的住所,如今却是冷冷清清的只有谢簌黎独居。
她也没搬到主屋去住,依旧还是做弟子时的房间。里屋拉了屏风当做寝室,另一侧当做书房,外间用来待客,小小的一间屋子打扫起来也方便。
医圣与段苍舟现下也住在这方小院中,这几日正研究着帮她疏通左臂的经脉。
自她受伤后左臂便甚少用剑,医圣就让她先抄字恢复腕力,从诗经抄的到唐宋诗词,虽然字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个锻炼腕力的好办法。
今日谢簌黎兴致颇佳,晌午用饭时秦玖娘的手书传到了她的手中,信中言说宸王府一切安好。
好几天食不下咽的谢姑娘终于不再挑挑拣拣,让宫中的厨娘松了口气。
入夜的不寒宫不闻人语,只听得风声习习,医圣覆手而立站在朗月之下一身银白,在他抬头看向天际的一刻,风声骤止,独留廊下清晰的脚步声。
“小远走后,你师父有一次同我喝酒也是这样的好月,”医圣没转头即知来者是谢簌黎,他继续道,“他喝醉之后问我,他若遭遇不测谁能带着不寒宫继续走下去。”
一直以来谢清是儒雅君子时刻方端正直少有失态,他曾出身望族一遭逢祸,才被不寒宫先辈收养,又在阴差阳错间成了不寒宫的主人。
医圣与谢清是至交好友,时常往来于不寒宫中,他继续说:“微谷野心勃勃谋权为私,余下几个长老要么不问世事要么攀附于他,小远是最好的继承人,小一辈的弟子中没有比他再拔尖的了,谨歌天资一般却踏实肯干只是太过中庸没有什么锋芒。”
“他起先没有考虑过你,他始终觉得你该无忧无虑、顺顺当当的过一辈子,想你永远都是在父兄庇佑下的小姑娘,最后选你是无可奈何也是他想赌一把。因为他看了你在陈缘之那做的策论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