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6）

如意坊位于城南的永安街上，建筑面积挺大，穿过前厅，是一条湖上回廊，四周悬挂着不少金色绸缎，风一吹，绸缎轻飘夹杂着淡淡香气。后院的如意阁是女子常去的地方，其装饰极为雅致，轻纱屏风上各绣着淡雅的梅、兰、竹、菊，客桌便是由这一个个的屏风相隔开来。

如意坊的菜色是偏清甜的江南菜系，又配有各色甜品，因而十分受城中大户人家小姐的青睐。

不过今日也不知怎么，人并不算多。

云笙拉着浅柠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姐姐想吃什么？今日你生辰，我来做东，想吃什么尽管点。”

浅柠只跟母亲一起来过两次，每次都由母亲点菜，自然道：“妹妹点罢，我都可以。”

云笙其实也没来几次，每次都是和今夏一起，不过没人管她，她也不受约束，所以每次来，都能吃得尽兴。

“此处的呛冬笋和酱汁鲫鱼很是不错，尝一尝？”

浅柠点了点头。

云笙唤来了小二，这里的店小二也是妇人，一般人们不叫她们“小二”，而是改叫“二娘”。

“二娘，呛冬笋，酱汁鲫鱼来一份，嗯，再加一个四喜丸子和莲糕。哦，对了，还要一壶玉楼春。”

浅柠：“玉楼春？”

云笙笑道：“姐姐，这如意阁的玉楼春可不比醉仙楼的醉仙酿差，你等会儿也尝尝？”

浅柠哪敢喝酒，这要是回到家可不得受上好大一顿家法。忙摇头，“云笙，你真要喝吗？”

云笙：“来都来了，总要尽兴而归嘛，再说了，反正哥哥不在，也没人管我。我就喝两口。”

今夏：“小姐每次都说喝两口，哪次不是把一整瓶都喝了，最后要我扶着回府的？”

二娘已经先上了酒，给云笙斟上了，云笙举起这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酒杯，“瞧瞧，一口就这么一点儿。”

浅柠劝道：“还是少喝点，一会儿我们还要去放天灯呢。”

云笙点头应下了，今日是浅柠的生辰，她自然也是有分寸的，虽然她今日思绪纷乱复杂，确有点想一醉方休的意思。

云笙喝了一口酒，说：“姐姐，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有好多人管着你。”

浅柠苦笑：“我这般，有何值得羡慕的？”

云笙：“你不懂，如若有一天没人管你了，你也就跟野草差不多了。就像我啊，哥哥不在的时候，我就像一棵野草，自生自灭。”

“云笙——”

“不过，当一棵野草也没什么不好的，想睡到何时睡到何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就是，玩过睡过后，会觉得心里空空的，那感觉有点不太好受。”云笙苦笑。

浅柠笑笑，道：“怎会空空的呢？我可听说，表哥经常约你出去玩啊？”

“樾哥哥？嗯，是个好人。”

“只是好人？”浅柠问。

“你知道樾哥哥和我在一起时最喜欢做什么吗？”

“什么？”

“占卜，他说他算了那么多人的运数，却唯独算不出我的。所以他就不甘心，每次见我都会算上一次。”

“那他算出来了吗？”

云笙摇摇头，“没有，后来他就放弃了，然后他每次都是带我吃饭，然后散步，沿着护城河盼的那条林荫小道，话题差不多都是从眼前的风花雪月最后聊到他的母亲。”

“姑母？”浅柠黯然，已经过世许多年了。

“嗯，我喜欢听他聊起他的母亲，所以就经常问关于他母亲的事，然后他就跟我聊他母亲给他做糖糕，带他放风筝，还有在病中如何照看他等等。我记得，他说有一次，他顽皮私自离了府出了城，他的母亲第一次生气打他，我常常在想，我的母亲是不是也会这样待我？如果她发现我丢了，会不会也很生气？”

浅柠多少知道一点关于侯府先夫人的事，她以为云笙该是想起她了，伸手握了握云笙的手，心疼道：“云笙，你醉了。”

云笙冲她笑，“浅柠，我没醉，只是有时候会想，我到底是谁。”

云笙一手托腮，看向浅柠，“嗯？我是谁呢？”

浅柠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云笙，你是侯府小姐，无论别人如何欺压你，你都是侯府小姐，是季小侯爷的妹妹。”

“是啊，我还有个哥哥呢。”

云笙收回手，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

这时，二娘已经陆续开始上了菜，云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姐姐，快尝尝。”

浅柠轻轻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送进了嘴里，整个动作不疾不徐，很是雅静。

云笙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道：“姐姐，我要是个男子，一定娶你回家当娘子！”

浅柠被她这句惊得筷子都差点没拿稳，脸刹时就红了，羞道：“云笙，你说什么呢！”

云笙笑道：“我说真